余晖烁烁坐在一把椅子上,把双蹄拧在一起,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环视着小小的等候室,它里面只有秘书的桌椅和几株盆裁。那秘书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工作着,假装不去注意坐在对面的那只紧张的小雌驹。
余晖开始前后摇晃,她无法克制自己。她想象不出塞拉斯蒂娅公主要她干什么。当校长走进教室,宣布塞拉斯蒂娅公主亲自要求召见余晖烁烁时,她正在课堂上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仔细地把老师讲的东西记下来。理所应当地,当她离开房间时,所有的小雌驹与小雄驹们都发出“哦”的一声。
校长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没有说一个字。他冷漠的举止让余晖紧张到不敢问出了什么事。当他们到达时,他告诉余晖坐在椅子上等,而他去见公主。
恐惧感如铅块一般压在余晖心头。 她在塞拉斯蒂娅的天才独角兽学院已经上了一整年课了,在这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故。从来没有与老师顶嘴,从来没有与同学斗殴,从来没有不完成作业。她是做了什么才引来了公主的注意?
办公室门打开,墨点(Ink Spot)校长走了出来,指向余晖。“公主现在见你。”他微笑着说道。然而余晖看不出来这是个好意的微笑,还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勉勉强强地离开了安全的椅子,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门在她背后关上,余晖迅速意识到这是场一对一的谈话。
塞拉斯蒂娅公主坐在墨点的桌后。尽管没有微风,她的彩虹鬃毛却轻轻飘拂着。她给了余晖一个温暖的微笑,示意她坐下。余晖坐在了桌对面的椅子上,接着便在心底责备自己忘了鞠躬。
“余晖烁烁,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她甜甜地问。
“还-还好,陛-陛下。”
塞拉斯蒂娅注意到小雌驹在颤抖。她说:“别担心,余晖,你没有碰上什么麻烦。”
余晖的肩膀垂了下来,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接着又稍微紧张了一点。“那么,如果我没碰上什么麻烦的话,您为什么要见我呢,殿下?”
塞拉斯蒂娅开始翻找桌上的一些文件。“因为我听说了你的一些杰出特点,余晖。完美的成绩,让一些高年级同学都感到羞愧的考试分数,显露出对魔法的超常掌握。你展现了一些非凡的品质,余晖。”
听到这些赞扬,余晖的脸变得通红。“噢,谢-谢谢您,公主。”
“这是你应得的,我的小马驹。实际上,你展现出来了如此巨大的潜力,不仅是在魔法上,而且还是在所有领域的学习上,我想给你一项特殊的提议。”
“是什么?”
塞拉斯蒂娅直视着余晖的双眼,露出了她最真诚的微笑。“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亲授学生?”
余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喉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咯咯声。意识到自己在公主面前这幅模样看上去大概是荒唐不堪,她猛地把嘴闭上,只是尽可能用力地点着脑袋。
“很好!”塞拉斯蒂娅把蹄子拍在-起,“我相信你已经清楚,这是一份相当大的责任。尽管成为我的学徒会给你带来一些特权, 你必须继续好好表现,保持合适的言行,不滥用你的新地位。”她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一旦你把这些特权当作理所应当,我有权开除你。你明白吗,余晖烁烁?”
余晖继续猛烈地点着头。“当然,公主;我永远不会想要占您的便宜的!这是我长这么大遇到过最好的事情了!我承诺,我会让您骄傲的!”
塞拉斯蒂娅的严肃凝视化作母亲般的微笑。“我确信你会的,余晖。在正式确定下来之前,我们应当通知你的父母,以防他们有所疑虑。”
余晖感到她的快乐一瞬间化为泡影。她倒在椅子上,看上去十分沮丧。她只能说出一声“噢”。
“出什么问题了,余晖?你的父母会对你的成就感到不高兴吗?”余晖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她说道,声音中带着怀恨的怒气,“他们早早就把我扔了,再也没有回来。”
塞拉斯蒂娅用一只蹄子掩住嘴巴。“天啊,余晖。我非常抱歉。”
余晖一言未发。她只是看向窗外校长的私马花园,试图不去理会自己对父母的鄙视。没有解释原因的信件,没有生日贺卡,没有可供纪念的挂饰...如果他们知道我被塞拉斯蒂娅公主选作亲授学生,他们会在意吗?他们最终会不会回来呢?
这充满痛苦的静默仅被纸张摩擦的声音所打破一塞拉斯蒂娅搜 寻着她面前的一堆文件。“恕我一问,余晖,你住在哪里;主要是谁照管你呢?”
“阳光灿笑女士的贫困天使之屋(Ms. Sunshine Smiles'' Home for Underprivileged Angels)。”余晖用同样的怀恨语气说。这不过是把孤儿院说得好听点罢了。
“啊。”塞拉斯蒂娅说,她拿起一页余晖的背景信息。它上面有着灿笑女士的亲笔签名,所以塞拉斯蒂娅自然而然地把她当作余晖的母亲了。“唔,我听说她是位相当温柔亲切的女性,总是把她要照料的小马们照顾得很好。”塞拉斯蒂娅试图把谈话转向一个轻松些的方向。
余晖再次耸了耸肩。“她是挺不错的。她确实鼓励我去申请您的学校,还签了所有的文件。”
“那好吧,我不觉得她会反对你在我指导下学习的…或者是来城堡里住。”
“什-什么?”余晖立刻再次挺身,“你是说我能与您住在一起?”
“这对我们的课程来说肯定是更加方便的,对不对?”塞拉斯蒂娅从桌旁站起,走向房间前部,“来吧,余晖,我们为什么不在去见灿笑女士的路上边走边谈呢?今天天气可是很不错啊。”
余晖的脸上从未浮现出如此灿烂的笑容。她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跟着公主,她的心中充满了奇妙的感觉。这是最棒的一天!
— — — —
余晖疲倦地睁开双眼,却只看见了更多的黑暗。她转过身,望向窗外,看见夜空中的繁星。那我肯定没睡几个小时。
她翻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着她新做的梦。不,那不可能只是个梦。它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它真的发生过一样。但那不可能呀,我是暮光的学生。
或许她的潜意识只是把两件事合成了一件事…尽管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去过校长办公室。而那梦境散发出的感觉…好像那是她很久以前失落的一个记忆,终于被重新想起一样。
余晖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想得太多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而我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睡过了。我只需要休息休息,趁我还没真的疯掉以前。余晖意识到自已并没有盖什么东西,她爬进毯子里,蜷缩在枕头上。“那只是个梦…”她喃喃着重新睡着,并未意识到露娜公主站在她房间的屋顶上,深深思索着。
一一一
当余晖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温暖的阳光正抚摸着她的脸庞。她哼了一声,把眼睛闭得更紧,还用毯子蒙住脑袋来挡住光线。她能听见小鸟在窗外歌唱,很快就因此感到恼怒。她点亮了角,一个静音咒覆盖了窗户。紧接着窗帘落了下来,将房间笼罩在一层静谧的阴影之中。余晖从来不是一匹早起的小马。
她把自己的头靠在松软舒适的枕头上,同时让自己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享受着这甜美的寂静。尽管有夜里发生的事,她还是得以安睡了一晚。现在,她只想好好享受好好休息带来的舒适感,以及她身下那柔软无比的床。多睡十分钟肯定没啥关系的。
有谁在大声地敲着门。“余晖烁烁女士,你应该起床了。餐厅正在供应早餐。”
余晖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她小声咒骂着。看来是泡汤了.她坐了起来,揉去眼角的睡意。“谢谢你。”她迷迷糊糊地说。她听见那守卫大步走开,便再次瘫在了床上。就睡五分钟。她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嘿,余晖,”斯派克边敲门边喊,“你起来了吗?”
“我现在起来了。”余晖发出一声低吼。她提高了音量,说:“是的,斯派克,你需要什么吗?”
“我,呃,只是觉得你大概会愿意在去餐厅吃早餐的路上有个伴儿。”
啊哈,他有所目的。余晖翻身下床,伸了伸蹄子,决定暂且附和他。“没问题,斯派克,等我一会就好。”
斯派克同意了,而余晖能听见他在门外自言自语地哼着小曲。她走向阳台窗户,把窗帘打开,让早晨的阳光重新照亮了房间。她解除了静音咒,听着小鸟们在窗外叽叽喳喳。余晖承认它们在她不想睡觉的时候听上去还是不错的。
她转过身,第一次仔细看了看这间卧室。它是圆形的,很像暮光的图书馆的客房,还有一间连带的浴室。地上铺着艳紫色的天鹅绒地毯,而墙也被漆成了类似的颜色。床对面是一个化妆盒,余晖还看见桌上放着一把毛刷。当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鬃毛时,她很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感到庆幸。她从没看见过自己的鬃毛在睡过一觉之后像这样糟糕。它以各种奇怪的角度突了出来,完全地盖住了她的角。如果她就这样出了门的话,余晖敢确定瑞瑞会突发惊恐症的。
当她正把自己的鬃毛梳得大致得体时,斯派克已经开始吹起了口哨。在余晖处理好鬃毛之后,她迅速地在浴室里洗漱了一番。她知道男孩子们有多么不耐心,也不想让斯派克等太长时间。
满意于自己的外表,余晖从床头柜上拿起沙漏项链,把它挂在脖子上,接着在走廊里与斯派克碰了面。当余晖走出门外时,他正玩弄着自己的爪子,哼着一首跑调的小曲。“早上好,斯派克。”她得体地打着招呼。
“早啊,”他说,“你晚上睡得还好吗?”
余晖耸耸肩。在那怪梦之后,她的睡眠还是相当平静的。“还算不错。”
“挺好的。昨天晚上和公主们谈过话之后,你看上去有点不太舒服。我很高兴你好点了。”
余晖咯咯笑了。“谢谢你,斯派克。”
他们继续一言不发地走着,都在欣赏着沿墙排列的一幅幅画作,它们被褪白的大理石柱所分开。守卫在每扇窗户与每个走廊交叉处站岗,如同雕像一般静立着。
斯派克清了清嗓子,引起了余晖的注意。他没有看着她的方向,却说道:“嗯,只是告诉你一声,我绝对相信你那些关于未来的事情。”
啊,我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谢谢你,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不用谢!所以,我在想——”
“斯派克,我不会告诉你有关未来的任何东西。”
斯派克用混合着震惊与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啥?为什么不呢?”
余晖从面前吹开一根散乱的鬃毛。“因为,如果我告诉了你什么东西的话,你就有可能会去改变一些事情, 使得它们不再发生,或者是让其他的事情取而代之。”
“这难道不是你正在做的事吗?”他用一只爪子指着她。
余晖停了下来,斯派克的话在她的论点中戳了一个洞。“呃…唔,是这样的。”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试图反驳,“但我这么做有一个好理由啊。我要做的事能帮助大家;阻止一只疯狂的天角兽摧毁世界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的。”
“没错,但既然你已经在改变未来了,告诉我我的未来又有什么要紧呢?它肯定也会改变啊,对不对?”
余晖被他的争辩所惊讶:她本来指望他会在她给出第一个论据后便放弃的。“好吧,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她解释道,“但我只是在改变一件事情。确实,它会影响到整个世界,但它不会到大家各自的生活…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斯派克挠着自己的脑袋。“或许吧..”
“好,唔,”余晖用蹄子捋着鬃毛,试图思索,“是这样的:薄暮光辉试图掌控小马国,但失败了。所以,她被封印起来,直到她强行挣脱,然后...你知道的。在这两件事发生的间隔,大家的生活是没有受到它们的影响的。所以,如果我告诉了你你的未来,你或许会去刻意改变本来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噢,算了吧,”斯派克抱怨道,“告诉我一些有关未来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关系的!这就像,像是看着故事的结尾一样;你知道它会如何结束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就是提前看看罢了。”
“不对,这是剧透,而我讨厌剧透。”余晖的胃发出了一阵呻吟,促使她重新开始前行,“再说了,如果你用书来当例子的话,那你就是在暗示命运已经镌刻入石了。”
“但如果就是这样的呢?”
余晖严厉地看了斯派克一眼。“如果我是这样想的话,我就不会花这个劲回到过去了。”她摇了摇头,“大家都能作出自己的选择,斯派克。我们并非仅仅是受命运摆布的棋子。”
“我猜是吧…但暮暮呢?塞拉斯蒂娅说过成为天角兽是她的命运。”
塞拉斯蒂娅说过很多事。并不代表它们都是真的。余晖几乎大声说了出来,但却停住了。她只是说:“好吧,或许我们都有各自的因缘,但是否去追逐它则是我们自己的抉择。”
斯派克抱起双臂,摆出一副苦脸。“啊,你可真是暮暮的学生。”
“哎呀,谢谢你!”余晖看上去对自己相当满意。
“得了吧,你就不能给我点小提示吗?”
“没门,斯派克。”
“就一点点?”他乞求道。
“没门。”“拜托?”
“没门。”
“求求你了?”
“没门!”
“呃啊。”斯派克把双臂甩向空中,“算了吧!就告诉我我有没有长翅膀就行了!”
余晖恼怒的叹了口气。“行行行,”她终于答应了。告诉他这个信息不会改变什么的,只会让他更兴奋罢了。“没错,你后来长了翅膀。”
“太棒了!”斯派克朝空气猛挥一 拳,在余晖身边跳起了舞。他们继续朝着餐厅走去。“简直难以置信!我要长翅膀了!我要能飞了!”他到处蹦跳着,拍打着双臂,好像它们是翅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