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从没有消失过。”初尘的身子千疮百孔,是怨气在帮她撑着,她也利用金丝控制着怨气。
阵法并没有解开,它在她的体内。
“你还在痛吗?”岁弦声音颤抖,难怪她不管吃了多少丹药脸上身上都恢复不了一丝血色,还是那样的苍白,好像一个脆弱易碎的白瓷瓶。
“只是痛,但我已经不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眼中的疼惜让初尘惊讶和困惑,她恍惚了一瞬。
岁弦一把抱住了她:“会找到办法的。”
“喂……岁弦你怎么随便抱人家女孩子!”流光跺脚。岁弦虽然冷漠,但是一向秉礼持节,如今怎么这般莽莽撞撞。
“抱歉。”岁弦放开初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着她,他是这样的情不自禁。
初尘仰着头看他,道:“没关系。”
“咳咳咳。”
流光轻咳数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问岁弦接下来的打算。
“把人带回来。”
龙君元泠的声音乍然响起,她在千里传音。
难道所有事情其实都在她的感知之内?
岁弦和初尘进来的时候,元泠正躺在榻上边吃着葡萄,边逗弄着一群蝴蝶鱼。她的五官立体大气,是野性和霸气兼具、气场十足的侵略性美貌。
“龙君。”岁弦躬身行礼。
元泠斜睨了二人一眼,漫不经心的站起身来,走到初尘跟前,单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
她的行为和情绪总是无法捉摸的,岁弦不由有些忐忑。
“很好。”
元泠突然笑了,她收起手,语调竟有些温柔:“你也入了龙宫吧。想要解开芜渊裂隙的阵法,找回自己的记忆,你必须当选十二海祈之一。”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龙君,雪儿为什么会在芜渊裂隙?”岁弦直接问道。
“找回记忆自然就清楚了。”元泠懒洋洋道。
“雪儿体内的金丝一直在折磨她,龙君可有办法压制?”岁弦又问。
元泠在初尘额心一点,初尘身子一软,晕了过去,被元泠扶住。她打横抱起初尘,对岁弦道:“你走吧,我给她治治。”
岁弦不愿离开初尘,闻言十分犹豫:“我想照看她。”
“不许,退下。”说完,元泠带着初尘原地消失不见。
岁弦剑眉一沉,转身走了。
万卷阁。
岁弦翻遍了万卷阁三层所有阵法相关的书籍,没有找到芜渊裂隙那个诡异至极的阵法。
他合上书,打算再去第四层,第四层没有,那便挑战万卷阁最高层。龙宫万卷阁每一层都需要经过答题才可以进入,而他目前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第四层的人。
是唯二了。
容师偃听到动静,抬眼看来,见到是他,露出一个微笑:“岁弦,我追上你了哦。”
岁弦点点头,为她感到高兴。
他修炼起来不要命,在演武场战斗时每一次都是拼尽全力,和人切磋也是发狠搏命的架势,因此经常负伤。容师偃在龙族医术上有了不俗的水平后,便常常替他们疗伤。
“你的手怎么了?”岁弦问道。
容师偃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块不小的伤疤,像是腐烂溃败的样子。
“没什么,试药时中毒了。”容师偃浑不在意的模样,她递给岁弦一个瓶子:“正好你来了便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到居巢洞的復贝精华,这药正好克紫毒蚁。”
“多谢。”岁弦接过瓶子。
“我最近也需要进居巢洞,这药不是专门为你做的。”容师偃补充道,“你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那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岁弦问道。
“明日下学之后如何?”容师偃琢磨了下。
“三日后可行吗?”岁弦问道,他的分身术三日后才能再次使用,这几日他着急看书。
“可。”容师偃点了点头,她又问道:“听流光说,你前日救回一个女孩?”
岁弦带初尘回宫时是避开了其他人的,而这几日她一直在龙君那里治疗,岁弦天天去问龙君初尘的情况,把元泠都问烦了。
“是,应该很快能见面了。”岁弦眉目柔和下来。
“流光称赞她是个让人一见倾心的大美人。把我也勾得心痒痒的。”容师偃笑道,带着好奇之色详细问他芜渊裂隙内的经过。
龙君交代过不许透露那个阵法和初尘身上的古怪,只说她是误入芜渊裂隙被困。岁弦简要说了。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元泠的传音又到了。
“岁弦,来沧波殿。”
岁弦蹭地起身,一眨眼便不见了。
容师偃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抚了抚手上的疤痕。
初尘被罩在金光之下,脸上红纹如在泣血,金丝密密麻麻从她体内钻出,狰狞着想要打破金罩。
她又发狂了。
怨气凶厉,在她耳边嘶鸣嚎叫,她被吵得烦躁不堪,捂着耳朵不想再听。
“雪儿!”岁弦看到这一幕只觉心中窒闷,“怎么回事,龙君,您不是在治疗她吗?”
元泠神情肃冷,她不理会岁弦质疑的语气,说道:“你先把她哄好,再在她五个大穴上施加明照咒印。”
她把结界打开一个缺口,岁弦迅速钻了进去。
埙音响起。元泠在外面吹镇怨安魂之曲。
“好吵!”“好吵!”
初尘愈加暴躁,金丝不管不顾地朝岁弦扑杀而来。
岁弦不躲不避,任由它们穿透他的身体,缠住他的手脚。
“雪儿,我陪你。”他温柔地说道,艰难地一点一点靠近她。
初尘怔忪地望着他,是这个人把她带出了芜渊裂隙,他说过不是她的错。
她耳边的怒骂声似乎小了一些。
岁弦眼睛很亮,好似蕴满了整条星河,专注地看着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雪儿。你真的很厉害,能压制这么多的怨气,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他道。
初尘愣愣地,她不由自主地主动靠近他,靠近他。
岁弦张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初尘贴紧他的胸膛,他的怀抱很温暖,可以捂热深海玄寒,也让她感到安宁。
两个人浑身是血,初尘在岁弦怀中仰起头,嘴唇青白泛紫:“对不起。”
元泠有些讶异,竟然连咒语还未打,神智就已经恢复到了这个地步吗。
“你不需要道歉。”岁弦语气认真:“是我带你出来,我本该和你一起承担。”
“岁弦,把咒印打上,就能暂时封印法阵,她也不会再痛了。”
元泠只差最后一步了,不想她突然醒了过来。
岁弦眼神询问初尘,她点了点头。
第三个咒印打下的时候,初尘攥紧了岁弦的袖子,她皮肤几乎透明,疼出生理性的泪水。
咒印加身,比怨气冲撞还要痛苦。
“缓一缓。”岁弦抹去她眼角的泪滴,自己的眼睛却红了。
“不用,一鼓作气。”初尘摇头,语气依旧淡淡的。她眉眼青涩,还有未长开的稚气。
岁弦的眼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一身白衣,清寒若雪,未有片刻软弱。
她说:“我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她是谁?
那个身影渐渐和眼前的雪儿融合。
岁弦颤抖着打下第五个咒印,初尘痛得眼神失焦,竭力承受着。岁弦紧紧握住她的手,若是他能替她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