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靖厉声喝道:“苏浅安,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有说错什么吗?”苏佰乐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明明都是你的女儿,苏清欢为什么能读书识字?”
她眼里闪过一抹不甘。
替苏浅安感到不甘。
“而我,连名字都不会写。”
苏文靖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苏文靖,你怎么解释!”
王家的外甥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种事情传出去了,谁会信?
王叔航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一脚踹在苏文靖的心口。
这一次,王伯轩没有拦下他。
相反,他将一个红色的本子丢在苏文靖面前。
那是苏文靖和王芷彤成亲时,他们王家嫁妆明细册。
“你仔细看看,这是你当初和芷彤成亲时,我们王家送过来的嫁妆,可有多写一件?”
苏文靖强忍着疼痛扫了一遍,最终闭上眼睛:“未曾。”
“限你三日之内,将我王家的东西都给我还回来。但凡少一件,就折成现银即可,你可有异议?”
事到如今,苏文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好,依大哥所言。”
“还有一件事,既然浅浅在你这里过得不好,那我要将她带走。”
苏文靖恨声应道:“大哥所言极是,浅浅交给大哥,我放心得很。”
“好此甚好。”
说完,他和王叔航对视一眼,两人带着苏佰乐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管家才敢上前将人扶起来。
“老爷,大夫人当初的嫁妆太丰厚了,我们现在哪里还能拿得出来啊!”
苏文靖闭闭眼:“按舅老爷说的去办。”
事情闹到这一步,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余地!
“通知夫人,让她去赵家想想法子。”
“再通知各处庄子,能折现的尽量折现。”
“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夫人当年的嫁妆全部补齐。”
管家无奈只好去办。
赵氏已经守了苏清欢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她粒米未进,愁得嘴角都起了水泡。
“儿啊,都怪那个该死的小贱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看着生死不明的女儿,赵氏眼里闪过一抹狠毒,“但凡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那个自称苗疆蛊女。
跟在那个贱人身边,能有什么好货?
赵氏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踹开。
她扭头望去,看到苏文靖面色铁青地冲到她面前,将账簿丢到她面前。
“我问你,那么多铺子怎么只剩下三间了!”
这三间还是那条街上位置最差,收益也是最差的铺子。
就是租出去都租不了几个钱。
自己用来做生意,也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赵氏怔愣片刻,一双怨毒的眸子死死盯着跟在他身后的宁瑶儿。
“你个贱人,是不是你跟老爷说了什么!”
她不管不顾冲到宁瑶儿面前,扬起手正要扇下去,苏文靖一把抓住她高高扬起的手,顺势一带,赵氏一个趔趄就被他甩了出去。
“我问你,那么多铺子都到哪里去了!”
赵氏一脸狞笑:“老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她笑得疯狂。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早在她兄弟们进京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伙同兄弟们一点点瓜分了王氏留下的铺子。
她也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可她根本就不在乎。
只是苏文靖知道的太晚了!
那些铺子早就不知道转了多少手,就是想查,也根本没人会认。
她穷怕了。
她受够了从小就在资江上漂泊的日子。
只有握在手里的银子,才能让她彻底安心。
“你还在这里跟我装蒜?”
苏文靖扬起手就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刮子,“你知道不知道,王家来人了!他们来收铺子了!”
赵氏嘴角蜿蜒而下一丝血迹,她疯狂地笑道:“苏文靖,都快十五年了,这时候才来查账,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个贱人!”
苏文靖火冒三丈,抬腿就要朝她的肚子狠狠踹去。
“老爷,不要啊!”
宁瑶儿眼急手快拦下她,“老爷,现在最紧要的是将铺子收回来,而不是在这里和夫人闹矛盾。”
苏文靖一把将她推开,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氏:“你嫁到苏家这么多年,我待你也不薄啊!”
那可是江南王家啊。
她赵氏一族不怕王家的报复,可是,他苏文靖怕啊。
且不说王家两个大舅哥的手段,万一这事儿传出去,他以后在京城怎么做人?
在京城为官这么多年,他树立的敌人也不少。
多少人在盯着他,万一闹上金銮殿,他这个礼部尚书也就到头了。
赵氏怨毒地盯着他:“苏文靖,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
“我十六岁就嫁给你,跟着你走南闯北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而你转身就娶了他人。”
赵氏凄惨一笑,“要不是我肚子争气,给你生了个儿子,这个平妻的头衔能落到我头上?”
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要什么。”
“王氏能给你你想要的,我不怨她。我只恨我自己生来平庸,不能给你半点助力。”
“你官越做越大,回来得也越来越晚。”
“每每从你身上闻到其他女人的香味,你有想过我吗?”
“我从来不奢望什么,甚至在王氏卧床期间,我还尽心尽力伺候过她。”
赵氏哈哈笑了起来,她笑得涕泗横流。
她还在说:“可笑的话,是你,是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弄死她,你就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承认我心动了,于是我害死了她。”
“可是苏文靖,你承诺过我的,只要她死,你就再也不正眼看其他女人的。”
宁瑶儿脸色一白,身形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文靖。
苏文靖眼时闪过一抹慌乱:“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赵氏自嘲笑道,“是啊,如今你高官厚禄,众人恭维都来不及,而我,却早就人老珠黄,自然入不得你的眼。”
“不过,你教会了我一件事情。”
赵氏神色越来越狰狞,“只要挡了我的道,我就都先除之而后快。”
忽地,她盯着宁瑶儿,问她:“宁氏,我且问你,他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生得很美?”
宁瑶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尚未开口,怒火中烧的苏文靖一巴掌又呼在赵氏脸上。
“赵沁潼,你再胡说说一句,我马上就休了你!”
“休了我?”赵氏怔愣片刻,忽地又哈哈笑了起来。
她神色疯狂,面容扭曲:“好哇,你休啊!你要是休了我,你那一条街的铺子也回不到你手上!”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和你那两个大舅哥交待!”
苏文靖蠕动着嘴唇,一时间竟然不怎要怎么办才好。
“你以为,这些年你吃的用的,都是怎么来的?”
“你不擅经营,家里又有谁擅长?”
苏文靖咬着:“我就将你送到王家面前,看你怎么跟他们说!”
“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赵氏破罐子破摔,丝毫不惧。
“明明都是你指使我干的,你现在又想将自己择出来?”
“你明明吃喝嫖赌都沾了个遍,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兔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看着赵氏如此疯狂模样,向来以温文儒雅示人的苏文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良久,他才平复心情,焦急地对赵氏说道:“夫人,你这是何苦,咱们……”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赵氏横眼瞪着他,“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苏文靖失魂落魄地从赵氏院子里出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即便现在阳艳高照,他竟然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冷。
那可是和他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人啊,她怎么敢!
走了几步,嘴里忽然一腥,一口老血当场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