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寡人只是好奇。”他唇角轻翘,笑得意味深长。
好奇什么?
她昨夜,并无暴露任何端倪才是。
顾倾华仍心存侥幸之意,不料萧珣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令她如坠冰窖,刺骨的寒意与恐惧,直往心口里钻。
“寡人好奇的是,公主究竟是怀着何种心情——”他俯身贴近她的耳旁,声音压得极低,“才会手刃了自己的嫡亲兄长……”
他怎么会知晓?!
顾倾华下意识偏头,不愿见他笑里藏刀的模样,“晋……晋王说的是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可这样抗拒的举动,反而佐证了她的心虚。
萧珣视线下移,注意到了她隐在袖中的手掌轻颤着,紧攥住一枚玉玦。
“公主,别紧张啊,寡人并无恶意。”
伴随着他话音刚落,顾倾华的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混杂的名为恐惧的情绪,沿着颊侧滑落。
不得不说,绝色美人惊慌失措,无声泪垂的模样,倒真是美绝尘寰,惹人怜惜,更能招至某些人狂悖的摧毁欲。
恐惧,当真是上乘至极的养分。
“没错,我是杀了顾显,那……那是因为他该死,他——”
“停,寡人对公主与公子显的过往,并无探究之心。”萧珣低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似是亲昵抬手,一点点拭去了她下颌处欲坠不坠的泪珠。
“放心,只要公主助寡人几件小事,寡人担保,你今后将永远是晋国的王后。”
顾倾华强忍住被触碰时的恶心与怨憎,唇齿开合间,仿佛都有种彻骨的惊惶不安,她缓缓抬眼,泪光模糊了眸底万千波澜,“晋王意欲何为?”
“真奇怪,寡人与公主,莫非以往见过?”萧珣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与这位楚国公主对视良久,竟生出恍惚之感。
“没有!”顾倾华错开视线,掩饰道:“倾华与大王不过第二次相见,何来过往之说。”
她将玉玦硬生生抠出了一抹印痕,才忍住杀心。
萧珣将沾了泪痕的巾帕随手一丢,也不再在意这等小事,毕竟,一介弱质女流,就算藏了什么秘密,也无甚紧要。
“第一,寡人要你认定一个事实,派人杀害公子显之徒,乃齐国公子姜昀。”
“其次,待到大婚封后那日,寡人要公主,替寡人带回一个人。”
前一个不过是他召她入宫的一个理由,没有她顾倾华,萧珣要离间齐楚之邦交亦不是什么难事,可见,重要的是后者。
“什么人?”
“一个意外出了宫的细作罢了。”萧珣背过身去,她看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既已知是细作,晋王派人杀之即可,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让本宫——”
“公主只说应或不应,不必多问。”
她还有不应的权利么?
可一想到此行会让萧珣处处遂愿,顾倾华到底是不甘心。
不甘心,重生一世,还要被他拿捏住,挣脱不得。
“公主。”见顾倾华踱步出殿外,候在一侧良久的封煜款步迎上,却见她眼眶泛红,面颊隐有泪痕,蹙了蹙眉。
顾倾华也没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心事重重的模样。
封煜默默跟随在侧,时刻戒备着,过了一会儿,他环顾四周,见宫道中并无往来宫人,低声询道:“晋王召见公主究竟所为何事?臣观公主似有不豫,莫不是受了什么——”
“怎么?”顾倾华顿住脚步,转过身注视着少年,眸底似淬着讥讽之意,再无平常温婉柔顺之姿,“本宫若是说晋王确实欺凌过本宫,那将军可是会冲过去,替本宫杀了晋王?”
此言一出,封煜神色骤变,额间隐隐抽痛。
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疯,他就不该听父亲的瞎建议,接了送亲这活计。
见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顾倾华冷笑一声,重新转身,掩去眸底涌现的泪光,“呵,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从头到尾,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既然封煜已不能为她所用,而萧珣手中也有了她的把柄,那么……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萧珣口中的那名“细作”了。
不过,顾倾华想起那人娇艳动人的容颜,眸底几番挣扎,终是下定了决心。
*
“姑娘,公主殿下召见,还请姑娘前往房中一叙。”午间,婢女突然来访,说是邀请颜末前往公主房中用膳,有事相商。
“宿主,只怕来者不善哇!”系统倒是比她还紧张。
“统,放心。”颜末早有心理准备,她大概也猜到女主是为着什么事找她的。
这将会是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