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今儿夜里又是去瑶华宫吧？”
“那还用说！”
“可是，这都一个多月了，以前王上鲜少去后宫，后妃们谁也没碍着谁，可如今舜夫人一复宠，便是如此盛宠，只怕其他妃嫔……”
“怪不得最近后妃们御前走动得勤快，原来个个都眼红着呢！”
“其实奴也没搞懂，舜夫人久病未愈，又不能服侍君上，大王为何反而夜夜都往她那儿跑？”
“这才是最叫人嫉恨的啊，无关情欲，却能得了帝王独一份的爱重……”
倒叫她也不禁心生艳羡。
“姑姑怎么不继续说了？”
廊下小宫女们原本乌泱泱的一片议论着，如今全都目透好奇地仰头注视着她——
御前掌事宫女，曾经后宫最受君王信重之人，因现下后宫尚未封后，太后又久居华阳宫不理俗事，后宫大部分琐碎事宜，皆由她协理。
只不过，怕是这后宫，即将迎来真正的主儿了吧。
青琅掩去唇角的一抹苦涩意味，板着一张俏脸，吩咐道：“好了，宫人不得私议帝事，算算时辰王上也快下朝了，速去备好茶点——”
“姑姑，姑姑！”王上跟前的小内侍一路小跑至廊上，笑道：“王上说，今儿不必备膳了，王上直接瑶华宫陪舜夫人用膳。”
青琅：“……”
她掐了把掌心，扬起一抹如常的笑意，“那奴这就忙去膳房嘱咐一句给舜夫人——”
内侍摆摆手，“也不用，夫人那边王上早吩咐好了！”
青琅：“……”
真是，刺耳至极。
*
二月悄至，料峭寒意依旧，前几日曲沃又下了场大雪，如今雪初霁，正是最冷的时候，甬道处扫雪的宫人们夹袄不知勉强加厚了几层，还是冻得直哆嗦。
可她们不知，仅一墙之隔的瑶华宫，却是一摞一摞银炭如流水般烧着，整个殿内温暖如春。
连带着院内的枯桃，都被催促着，焕发春意，结了不少轻粉的花苞，一个个缀在枝头，叫人真误以为暖春已临。
宫女见夫人已醒，服待她穿戴好衣饰后，便踱步至窗沿，推开窗一瞧，见粉桃初绽，喜道：“夫人，院外桃花真的开了，不如去院中散散心吧。”
日日待在昏暗的不见日月的殿中，人心也终会消磨成枯井的。
这一月，王上时常幸临瑶华宫，旁的宫人别提多艳羡嫉恨了，但只有在瑶华宫内侍奉的人，才晓得这日日夜夜过得是多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夫人清醒时待君王，态度冷若冰霜，从未见开怀之色，连话也很少同王上说几句，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只有昏睡时，才软了一身尖刺，病容沉倦，叫人瞧着可怜可爱，大抵这也是王上能一直忍耐这么久的原因吧。
可天气凛寒，风一吹，夫人病情便反复不定，王上因此才下令，不惜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令整个瑶华宫暖如仲春时节。
可帝王的耐心终有限度，夫人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整个瑶华宫都讨不得好了。
“过去的已成定局，夫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宫人喟叹一声，规劝道。
颜末问言缓缓抬眸，殿中光线不算明亮，可她静静坐在榻上，只是稍抬眼帘，便仿佛满室华光璨璨一般，叫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眉眼间萦绕着的那几缕病气，衬着她苍白如雪的面容，反而愈发凸显了一种别样的艳色。
明明五宫不算绝美，但此等风情，世无其二。
颜末没有回复宫人，视线绕过她，落在了窗外横斜的桃枝上。
春意萌发，粉桃灼灼，像是预召着一页崭新的开局。
也是时候收网了，驯狗嘛，总归是要给点甜头的。
“好啊，帮我寻件披风吧。”她语调轻扬，似是罕见生了些许兴致，“总不能辜负，这提前降临的春日。”
“诺。”宫人惊喜应声，扭头便去外间寻披风了。
颜末独自踱步至妆镜前，掏出袖中棉帕，往脸上抹去，颊边的苍白尽数褪却，显露出红润有光泽的瓷白肌肤，灼灼艳光，如繁花缀枝，透着撩人心弦的绮丽。
真好。
她揽镜自赏，爱不释手。
说起来还得感谢萧珣越受虐越上涨的攻略值，这张底子甚好的娇丽容颜，终于滋养出了三分绝世美人的丰韵。
待她黛眉轻扫，略施口脂，便能将这艳光焕发极至。哦，多么令人心生愉悦的幸事啊！
好戏，这才开场。
颜末扬唇一笑，眉眼弯弯，迷得为她系披风的宫人，一时也含羞垂目。
“我想折一枝春桃，插在殿中。”
可院中桃木比她想象的，要高出许多，哪怕努力踮着脚，也还是差了不少。
宫人内侍们纷纷上前帮忙，也都没能替夫人摘得那高高枝头上最合她心意的一截桃花。
“罢了，你们退开些。”
颜末将裙裳拢于一侧，抬脚便要攀树，似是兴致盎然，非要折下那桃枝不可。
“夫人，不可啊！”
“这……这多危险啊！”
宫人们哗然一片，闹嚷嚷的。
脑海里，冰冷的电子播报声依旧清晰无比，“滴，攻略目标萧珣距宿主尚有三百米。”
够了！
宫人们嘴上说着阻拦之语，却没一个敢真上前阻止的。
颜末攀上枝干，一手环树，另一只手试图去够那顶端的桃枝。
枝桠猛地摇晃着，摇落了满树花雨，她暗暗扬唇，指尖正好沾到了花瓣边缘。
她踮脚。
它断裂！
他正好迈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