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政务繁重,实在辛苦,妾特地为王上做了碗粟米羹,最是驱寒暖胃。”
俪贵嫔一进殿,恨不得极尽逢迎之能,讨他欢心。
可萧珣稍稍抬眼,就要被她鬓发间要坠不坠的金步摇直晃得眩晕。
凭心而论,俪贵嫔生得明艳动人,但她每每的服饰总是有种喧宾夺主的浮夸感,萧珣实在欣赏不来。
还是古朴素雅一些,更顺眼几分。
最好添些春柳似的清丽。
思绪浮动间,脑海里的身影却有了愈发清晰的面容。
他怎么又想起颜韶……
“王上,妾伺候您服用汤羹吧。”俪贵嫔用玉勺舀了一口汤汁,正要递予君王唇边,却被他蓦然从御案前起身的动作一骇,手心一个不稳,汤汁翻倒在地,碰撞出极喧哗的声响。
“王上怒罪!”她伏身请罪的动作过于急促,一时间,更是环佩叮当,刺耳至极。
萧珣没有理会她,径直迈步,往门外去。
“王上!”俪贵嫔不知哪来的勇气,拽住那抹即将越过她视线的袖角,仰望着这位传言里温润俊美的君王。
可当她的眸光触及他眼底深隐的冰冷彻骨的凉薄之际,她的心重重坠落,绝望地伏倒在地,旋即低低讥笑出声,似是嘲笑自己过往的天真与不切实际的憧憬。
自古君王,薄情且寡恩。
可同样,这样的人,一旦动心,非天崩不止。
她笑声渐狂,几欲成啸,“萧珣,我祝愿你终有一日,亦如我今夜这般,卑乞如狗,也换不回心上人的回眸一顾!”
“传寡人旨意,俪贵嫔触怒君颜,降俸三级,幽居长衡宫,无昭不得出宫半步。”
萧珣闻言,神色不见半分波动,他只是淡淡弹了弹袖角处不存在的尘土,便像迈过一颗石子一般,越过她离去。
只是那离开的方向,分明是前往瑶华宫!
俪贵嫔笑声转悲,眼角泪花粲粲,萧珣,她就静静等着,且看他痛哭流涕的那一日!
*
萧珣望着匾额上偌大的瑶华宫三字,沉吟半晌,还是没有迈步进去。
“王上,可要奴先前去通传一声?”
“不必。”君王低咳一声,示意内监靠近,轻声吩咐道:“你速去寡人私库里,取些亮眼的饰物来。”
他突然想起来,瑶华宫中空荡荡的,没几个装饰物,更不必说她的日常衣饰,太素净了也不好。
免得奴仆们误以为是寡人苛待了她。
“诺。”内监机灵,体悟上意后,扭头便跑,不料正撞上从瑶华宫内快步跑出来的宫人。
两人结结实实地一碰,皆踉跄倒地。
“放肆,何人敢在王上面前无状狂奔?!”内监生怕君王发怒,先发制人斥喝那名宫人。
不料宫人抬眼见了萧珣,立即伏地叩首,语气仓皇:“王上来了……王上,求您快传太医来,救救夫人吧,求求王上!”
萧珣唇角骤然抿直,眸光沉沉,“说清楚,夫人到底如何了?”
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
“奴……奴不敢说。”宫人瑟缩不言,萧珣眼眸微眯,心下闪过无数猜测。
“你,去传太医。”萧珣指了指内侍,便不再犹疑,大步穿行过桃园,往内殿而去。
一路上,宫人齐齐行礼,皆面透惊惶之色,手中端着铜盆,“拜……拜见王上。”
内殿灯火比昨夜明亮数倍不止,可昨夜鲜妍生动的美人,如今却昏死在床榻之上,暖黄的灯火,愈发衬得她,面容苍白得仿佛随时要枯萎的花儿。
不见半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