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泛起微微的鱼肚白,第一缕晨曦显现,时闻竹还是离开了皇宫,失魂落魄,形影单只。
若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玉石俱焚?那可是他的兄长。
袖手旁观?那是他第一个爱的姑娘。
满身疲惫行走在孤寂的宫道,心跳剧烈悸动,时闻竹清俊的侧脸抽搐了一瞬。这一日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底还是让他迷惘了,眼底痛苦又落寞。
如果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得到一切,凌驾于旁人之上,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呢?
时闻竹从来不爱权势,也不向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头留下了一颗生根发芽的种子。
.............................................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连过去了几日,生活依旧平静。
宫中,时寒舟没有再对许瑾乔做什么,甚至因为担忧许瑾乔不习惯,特意把当初在宫里照顾她的两个丫鬟,秋藤和冬水,仔细调教一番后送了过来,为了主子的安危,她们也不敢乱说什么。
从兄弟俩不欢而散起,掌控一切的帝王一方面派寒鸦暗中保护许瑾乔的安全,防止可疑之人接触带走她,另一方面也让他观察许瑾乔的喜好,每日传递消息回来,以此达到更进一步了解的目的。
相比一开始的破罐破摔,或许因着得到了许瑾乔给的希望,时寒舟如今执着的心也得到了缓解。
毕竟,人都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没有谁可以从他手中夺走许瑾乔了。慢慢来,她要的时间和了解,他给得起。
......
未央宫,许瑾乔如今的寝殿。
日头高照,正是午时。
时寒舟停下手头未处理完的公务,又来陪许瑾乔用膳了,尽管许瑾乔并不期待,对他的亲近分外不自然。
“这是我派人特意捕捞的银鱼,你若喜欢就多吃一些。”时寒舟一边剥虾一边道。
每日,无论多么繁忙,但凡寒鸦上报的消息,写的奏报,他都会仔仔细细的记下来。曾经冷漠无情,不在乎旁人感受的新帝如今竟然也对许瑾乔的各种爱好,小习惯了如指掌。
比如在吃食上,她喜欢吃鱼,无刺的鱼,虾也喜欢,但不爱剥所以吃的少,甜食不喜太甜,适度即可。不爱姜味,提鲜去腥可以,但上桌之前之前必须要挑掉,否则吃不下去。
她还喜欢在下雨天看雨,听雨滴落下噼里啪啦的声音,还会在晴天寻找云的形状,然后编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内容倒是很有想象力,因为此前时寒舟从未听闻。
还有,许瑾乔每日起床总会放空发呆一小会,坐在床上懵懵懂懂的听啥是啥,不出声任侍女摆弄,可爱极了......
在此之前,时寒舟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专注程度都比得上他对一整个王朝谋划布局的时候了,幼时所谓的勤学更是永远比不上,因为一个是天分范围之内的努力,知道自己用得到,一个是哪怕根本用不到也要清楚知晓。
许瑾乔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白如玉瓷的手紧紧握着筷子,宫人皆垂头,殿中一片寂静。
对此,时寒舟浑不在意,平静到没有任何不满,连语气也分外自然:“给。”他把自己剥好了的一盘白灼虾,信手放入了许瑾乔碗中。
下人递来帕子,他随意扯过擦拭双手,没再动筷,只是眸色深深,光明正大看着许瑾乔。如有实质的视线,哪怕是一言不发也能感受的出来。
许瑾乔抿了抿唇,纤长的羽睫微颤。
抗拒又抗拒不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犹豫的动了筷,把鲜美的虾放入嘴里,表露出了软化的态度,时寒舟唇角顿时浮现出一丝淡的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叮!时寒舟好感度+1,目前进度:88/100。]
他感到了片刻的满足。
......
与此同时,边疆。
战事大胜,蛮夷彻底溃败,甘愿臣服南朝,城内大摆庆祝宴。
在其余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陆北灼离开喧嚣的场子,回了自己的府邸,大脑分外清醒。
“陆将军,这么早回来?这么大的喜事就该喝个尽兴才是啊!”踏入院中,一道清朗带笑的嗓音传来。
“小酌怡情,大饮误事,我习惯了保持清醒。倒是你,伤口如何了?”陆北灼对着闻声出来的顾清栩道。
顾清栩挑了挑眉,随意抬起手臂挥动:“好的差不多了,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这点伤还影响不到什么。”男人深邃的桃花眼中闪过深思之色。
前段日子,他莫名遭到了刺杀,来人目的明确,招招致命,杀机毕露。
因为一时没有防备,他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淋漓,好在杀手也不多,被他反应过来后反杀,然后躲进了陆北灼的府中。
可是,暂时的危机是解除了,不代表就此高枕无忧,真正的危机还未消除。
要知道,时寒舟成为新帝的消息,前些日子也传了过来,顾清栩震惊过,愤怒过,可山高皇帝远,现在的他做不了什么,也无法为顾氏,为表兄报仇,只能暗自积蓄力量,恰巧在知道两日后就遭到了刺杀。
而从杀手身上的物件看,他们应该由长京一路潜行至此,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这伙人很有可能是时寒舟派来斩草除根的。
顾清栩想,也许过去伪装的太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风流纨绔,武艺平平,才派少了人,可久不见杀手回去复命,一定还会再派人来,下一次可能就没那么轻松解决了,他必须要有所规划。
在脑子里又想了一圈,他脸色慎重道:“我在你府里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这只是第一批杀手,没能杀了我,后面定然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早晚有一天发现我的踪迹,我不想牵连到你。”
顾清栩与陆北灼先前就一见如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自然不愿陆北灼被他连累。
陆北灼一席劲装,斜飞的剑眉让他整个人愈发精神,沐浴鲜血之后的气质更显硬朗英挺,他摇了摇头苦笑:
“别这样说,我还没想好如今的朝廷......”
话未说完,他的心腹自院门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将军,长京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