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皮岛毛文龙府邸,魏忠贤只躺在摇椅上,特意命人打开门窗,让寒风灌入屋里,盯着院外的只从天启朱由校殡天后,夜不能寐,那怕疲惫的睡去,只要有点声响就会惊醒。
只有刺骨的寒意,会让魏忠贤好些,李若琏带着十八名锦衣卫,趁着夜乘着船,装扮成商人到了后金治下的金州。
在魏忠贤的授意下,毛文龙与六名心腹开始一系列的整顿东江军,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群兵油子拿了钱后,状态真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现在有了,火器也有了,连精致甲胄不少人也穿上,在东江军中没多少人见过的红衣大炮也有了。
原本军心涣散、乌合之众的东江军,真是脱胎换骨,因为每个人都与建奴有深仇大恨,家人都有惨死于八旗之手,不少亲人还在受后金的奴役。
而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中,红烛燃尽时,乾清宫殿中的朱由检,一夜未眠。
黎明前黑暗被光刺破,在殿中的曹化淳,备好华美精致的龙纹甲胄,安放在衣架之上,静静等待着朱由检。
从寝宫走出的朱由检,站在铜铃前,曹化淳穿戴着这身甲胄,便缓缓退下,又在殿外候旨。
九条栩栩如生的狰狞飞龙,甲胄胸前一左一右,各一条金龙,双龙腾云共戏火云龙珠。
抬手触摸着这身甲胄,布满全身的金制龙鳞纹,极致的美。
朱由检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这通身由金丝缝制,一片片金光闪闪的龙鳞纹能让水火不侵,入手冰凉刺骨,穿在身上后又感觉温热,一束紧后,便紧紧贴着身。
双手扣在紫金白玉腰带,玉带上镶嵌九块古朴的羊脂白玉。
脚踩小牛皮制成的软靴,左右各绣着腾云麒麟。
腰间挂着天子宝剑,系上古朴的龙纹玉佩,戴上紫金发冠。
站在铜镜前的朱由检,得意笑道:“老祖,今日检阅京师三大营,听你的话,穿得精神些,没想到,草率了,你就说帅不帅?”
“就这气质,没给朱家人丢脸吧?”
“嗨,自己要是还是王爷,勾心斗角糟烂事,根本不会去理会,大明之事有皇兄顶着,我做我的逍遥王爷,只顾风花雪月便可。”
朱由检还是不解的问道:“老祖,十七年后,我真那般无用,断送大明江山,你不是说我勤政,不骄奢淫逸吗?”
朱刚烈自从覆灭阉党,将秦良玉、卢象升、命魏忠贤远赴皮岛收服毛文龙的东江军,发觉自己虚化的身体,渐渐实体化,有了些许触感,现身的时间也变长了许多。
能清楚的感知到大明国运,越昌盛,对自己越有利。
朱刚烈斜眼一瞟,不屑的冷声道:“就算是猪,穿成套龙纹甲胄,都英俊。”
“哼,我要没来,就你这多疑性格,大明这些仅存的几个人才,都会被那些文官忽悠杀的干干净净。”
朱由检脸色一沉,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脸,与朱刚烈待久了,和假祖宗都敢开起玩笑,抿嘴笑道:“未来的事,不管了。”
“老祖来了,就有了变数,是人定胜天,还是天注定,由检也不管了,做好往后的每件事,心就不会遗憾,哪怕还是吊死,也不惧。”
朱由检看向朱刚烈矮肥身子,淡淡笑道:“老祖,要不我脱下这龙纹甲胄,你来试试穿得下?”
朱刚烈作势要打,很不爽的怒气道:“滚,快滚,长的帅,能当饭吃?”
“快去西郊,去检阅烂在根子里的三大营,你对大明军队,会有全新的认识。”
朱由检出门前,对着朱刚烈恭敬一拜,才缓缓推开门。
而朱刚烈背对着朱由检摆着手,露出笑脸。
现在他魂魄只能在紫禁城内飘荡,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朱刚烈。
本就身材挺拔的朱由检,一身龙纹甲胄,披上血红长袍披风,手扯着缰绳,翻身骑上白马,双腿在马腹一夹,白马飞雪,缓缓向前。
奉天门前,全换上新制礼服的二十六亲卫,从各亲卫挑选出精锐亲兵,最前头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站在马旁静候。
朱由检高高抬起马鞭,一声令下后,千名精锐亲卫齐齐上马。
大明皇室风格受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影响,宫廷家具、饰品以简约为主。
连王妃、皇后多是寻常百姓良家女子,而朱由检的这身龙纹甲胄则是极致的反差,无比的奢华。
一身戎装的朱由检更显英武,领着千人骑军,缓缓穿过城中的御道,两道百姓纷纷跪迎山呼。
骑着飞雪白马的朱由检,身后血红长袍,跟着摆动,步步向前,千人发出阵阵甲胄摩擦声。
在御街上的朱由检,突然一手拉起缰绳,松开手,向前几步,抬头看向百丈高的宝塔建筑,看了眼这高楼的牌匾,不染尘。
楼上一女子,微微探出头,就这样二人四目相对,二人的缘分从这一眼开始,一阵狂风骤起,吹开窗,手中的丝帕,被风吹落。
朱由检示意身旁的曹化淳,将此丝帕捡起。
在白马飞雪之上的朱由检接过递来的丝帕,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这座叫不染尘的高楼。
微笑点头后,大步向前,翻身上马,灵性的踏雪,一声仰天嘶吼,一拉缰绳的他,双腿一夹,马鞭一抽,通身雪白的飞雪,四蹄飞奔,朝西郊疾驰而去。
内阁首辅施凤来、五军大都督英国公张维贤,在西郊营门前跪地迎接,京师三大营可以说是勋贵的养老院,真是随手拉出一人,祖上都无比荣耀。
入营地的朱由检,见到门面前排全是身披铠甲的英武军士,来之前听了朱刚烈的话,一定要好好看这京师三大营,这就是勋贵的势力范围,说到糜烂程度真不比文官好多少。
朱由检没跟着兵部拟订好的程序,骑着白马飞雪,将号称有十万大军,越来到后头,心越惊,前面的头排,都是为了糊弄自己的。
人,妈蛋,英国公这老滑头真想糊弄我。
自己术数不太好,但就这能有十万大军?
脸色一沉的朱由检直接回到大帐,只命英国公张维贤前来面圣。
朱由检直接取下腰间天子剑,重重放在桌上,盯着披着麒麟甲的张维贤,年迈的他,跪地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而朱由检只是闭着眼坐着,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