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李池月坐在书桌前想着如何逃离谢家,想着想着困意来袭,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就在她快要沉入梦乡时,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以为是听错了,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的确是有女子在哭,这下想睡也睡不着了,只得拿上蜡烛前去查看。
“姑娘,你是谁,为何大晚上在这哭泣?”
手持蜡烛来到院中,李池月看见一位梳着回心髻的妇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院中大树下痛哭不止,从她的发饰和衣着,很像是富贵人家的已婚女子,在太师府的时间,李池月除了见到谢夫人,还未见过第二位已婚的妇人。
“这位夫人,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可方便与我诉说?”
“我的事即便说出来,姑娘也不会相信的”
“夫人何以见得我不会信?我看你的打扮,不知夫人是府中哪位人家的娘子?”
“我并不是这太师府的人”
“你不是谢家的人??”
不是谢家人,却深夜出现在自己院中,李池月大感不妙,眼前的妇人怕不是。。。
不出她的预料,妇人说完不是太师府的人后缓缓转过头,看清她的面容,李池月手中的蜡烛惊落在地,连连后退。
“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于你的”
站在面前的妇人正是李池月白天见到的那位红眼女子,只是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水渍,眼睛神态也与普通人别无他样。
“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汴梁城悦来酒家少掌柜程思之妻刘氏,一个月前,我被丈夫和他的妾室柳烟儿密谋残害,沉尸家中废井,我死后,程思到处散播谣言说我是与奸夫私奔而离家出走,今日在花园中我见姑娘能看到我,特来与你相见,望姑娘能帮我重见天日、还我清白,抓住杀害我的真凶”
女人的遭遇让李池月很同情,看她并无恶意,遂和她交谈起来。
“夫人,不是我不愿帮你,我自己都被困在这府中无法逃出,又如何能帮你洗刷冤屈?”
“府中二少爷谢维舟乃是大理寺评事,他与大理寺正孟浩卿一同审理我的案子,孟大人是位好官,他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也坚信是程思害了我,只是苦于找不到尸首,无法让仵作验尸,姑娘把我的话转达给令兄,他会告诉孟大人,只要将我的尸首从废井中打捞出来,一切便会真相大白,程思杀害我时,我奋力拽下了他的贴身玉佩,如今这块玉佩就在我尸体的右手中”
“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二少爷,至于他信不信,我无法保证”
李池月还无法接受能看到鬼魂这一事,更别提要把鬼魂说的话转达给谢维舟,怕是他听了自己的话会以为自家妹妹发疯了。
“姑娘尽管把话带给谢大人,你常年生活在深闺,足不出户,却能准确说出京城中发生的命案,谢大人即便诧异也会对你说的话半信半疑,等他去了程家从废井中捞出我的尸首,自会知道你所言是真实的”
李池月一听她说的有道理,点下头表示会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带给谢维舟,女鬼见状对着她深鞠一躬。
“大恩大德,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恩情”
“夫人言重了”
该说的话说完,女鬼也该走了。
“姑娘,临走前我有一言相告”
“夫人请讲”
“平江侯府的四公子,姑娘万不可嫁给他,否则极有可能步入我的后尘,切记、切记!”
步入她的后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池月刚想问问其中缘由,可女鬼已化为一缕青烟,顷刻间消失在夜色中。
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弄得李池月久久未回过神,而她今夜的奇怪之举,被一个起夜的丫头看在眼里,见三小姐一个人在院中自言自语,丫头第一反应是小姐有了梦行症。
望着天边昏暗的月光,李池月捡起掉落的蜡烛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三小姐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嘴中还喃喃自语,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她以前可是没有梦行症的毛病的,我猜准是落水受了刺激”
“那赶紧起来去告诉夫人啊,三小姐出了什么事,夫人饶不了我俩!”
“急什么,三小姐已经乖乖回到房里了,这还没到四更天,老爷夫人睡的正香,这时候把他们吵醒,我可不去挨那骂,等天一亮再去告诉夫人,请大夫来给小姐看看”
“三小姐可真可怜!”
“唉,主人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就别评头论足了,三小姐要怨只能怨自己命不好,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之女,只能任由夫人摆布,快点睡吧,起来还一堆活要干呢”
两个时辰后,外面天已微亮,李池月急忙穿衣起来出门去找谢维舟,谁想刚一迈出房门就被丫鬟叫住了。
“三小姐,这么早您要去哪?”
“我有急事要找二少爷”
“小姐,您不能出院门,夫人有吩咐的,让奴婢看好您”
眼见小姐往院门外走,小丫头急忙上前阻拦,这让李池月不解。
“我去找二少爷也不行?”
“小姐,您别为难小的,我也是听夫人的命令,夫人怕您又有什么闪失,特意叮嘱奴婢们照顾好您,不能让您再出事了”
谢夫人岂会这么好心担忧我的安危,怕是被我戳破她的谎言,特地派人看守我,不让我出这个院门。
既然谢夫人不让自己出去,李池月也就不出门了,让丫头赶紧去请二少爷来清竹苑相见,再迟一会,二少爷就要出门去大理寺了。
只要小姐不出院门,想做什么都行,让小姐在院中稍等片刻,小丫头拔腿往二少爷住的院子跑,过了半刻时不到,谢维舟便被丫鬟推着来到了清竹苑,还没等他开口问三妹唤自己来何事,李池月让丫头退下,把昨晚程刘氏鬼魂所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谢维舟顿感身后阴风阵阵,用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你先别管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照我说的去程家再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口废井,程刘氏的尸体就在那井中”
看妹妹一脸认真的样子,加上她能准确说出程刘氏的家庭情况,即使觉得事情很不可思议,谢维舟还是选择信了三妹的话,急匆匆出门前往大理寺,顾不得和好友细说,拉上孟浩卿,带上一队人马再次去了程家。
家中的程思正搂着爱妾睡的正香,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跑出房间打开家门,就见一大帮捕快蜂拥而入,在自家院子里乱翻,没过多大会,两名捕快就在程家后院的一堆废弃物中找到一口水井。
谢维舟命衙役们清除井边的废弃物,上去搬开压在井口的大石块,定睛往里一瞅,里面赫然出现一具早已腐烂的女尸。
众人费了老大劲将尸体打捞出井,在死者的右手里,谢维舟看到了属于程思的玉佩,一切都和三妹说的一模一样,这让他立刻相信妹妹所言不虚。
见罪行败露,程思脸色大变,当场交代了自己伙同妾室柳烟儿杀害发妻的经过,在井中沉睡了一个月的程刘氏尸首得以重见天日,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也在这刻不攻自破。
大理寺卿尚道同对谢维舟今日的表现大加赞赏,原以为这起案子又要成为一桩悬案,不想就这么给破了,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孟浩卿,好友是怎么得知程刘氏已经死了,并且尸体还藏在废井之中,难道是死人给他托梦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