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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凡人的道(1 / 1)


时惊秋下山是受大夏皇室所求,那时距仙魔大战之后才过去五百年,对人间来说是沧海桑田,但对修仙弟子来说,却很短暂。

她不是什么灵物化形,也没有什么非凡的身份,她只是民间天灾后被遗弃的一个婴儿,机缘巧合被掌门捡回山中,从此收作徒弟,她天赋异禀,但算不得顶尖,百年也未顿悟出道心。

有皇室求助之时,她只是觉得生而为人,一定是有缘,或许在人间感悟,能加快她寻找道心的步伐。

时惊秋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人烟稀少荒草丛生,她自己一个人在边界线旁搭起房子,立了杆旗,若有魔修过界,时惊秋追上三天三夜也要将其赶尽杀绝,她越来越强大,比得仙门大比魁首时修为更加精进。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夏边境不再受到魔族骚扰,自然也有人开始在这里居住,都是一些可怜人,是哪怕发现时惊秋的与众不同,都不会说什么的人,人们闲时发现这里似乎从未看到过大雁,就像若非苦难不会逃离这么远的他们。

后来,这里就叫做远雁门。

又过了许多年,人间的局势渐渐稳定,大夏发展得兵强马壮,自然不会对这块三地接壤的地方掉以轻心,开始派一些人率兵来此,至此,远雁门有了代代相传的将军位子。

遇见墨怀瑾那年,时惊秋已经下山四百余载,她看尽人间苦楚,也看到人们的顽强不屈,她愈发的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求什么,隐隐有了顿悟的苗头。

对不起,一个普通人的修仙路,就是这样艰难。

她们相遇的第一面,是有一批蠢蠢欲动的魔修趁夜攻打门关,时惊秋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唤出自己的武器——亮银戟,便冲向关门,却看到有一骑白马的男子已然到了战场,赢势强劲。

这是第一任比她到战场还快的将军。

两人第一次遥遥相望,男子却见到她就笑了:

“时女侠!不来帮帮我吗?”

墨怀瑾语气轻松,手中长剑收割魔头却不停。她没回复,却飞身迎向战场。

两人酣然并肩作战,打退了敌人后仿若好友。

“你怎么知道我是时惊秋?”

“红衣银戟时惊秋,谁人不知?”男子笑起来有一侧的酒窝,走路有时还蹦跳起来去摘叶子,摘了吹曲给她听,倒很不像刚才使出那套凌厉剑法的大将军。

时惊秋以为,墨怀瑾或许会和从前就任的将军们一样,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存着,或许着急于离开这里,或许想换个门路求建功立业。

但是没有,少年好像就要扎根在这儿一样,总是来找她说话,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她一开始不习惯,这里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一般凡人,就算亲近也不会太过亲密的,哪儿有普通人活了这么久,还丝毫不变的,普通人怎么会不怕呢。

墨怀瑾不怕,知道了也不怕。

后来时惊秋好像慢慢也习惯了,他会在树下埋酒说和她以后一起喝,会陪她练武,会在敌袭时一同奔赴战场,会在打完仗之后一起喝酒,他张扬的闯进她的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填补所有未知的空白。

墨怀瑾还给她的亮银戟编了一条带铃铛的挂饰。

“从此以后,它可以叫银铃戟啦。”

人来人往的小镇大街,城泰民安繁华祥乐,墨怀瑾笑得肆意又好看,时惊秋看愣住,她终于顿悟。

她的道,是想留住所有美好的瞬间,是在一个温暖圆满的时候,有想停留时间的冲动。

她的道,是宙之道。

此后春夏秋冬,每一瞬间她都渴望留住。

时惊秋不再讲述。

“后来呢?”宁清缨忍不住问。

“后来?后来他死了。”时惊秋向宁清缨笑笑,她是想安慰宁清缨的,只是那个笑太苦。

宁清缨知道,或许那段故事让时惊秋太痛苦,不愿再提起,但临行前师尊将四位师姐的冰晶存根交给她,她将这些存于体内,宁清缨能感受到,时惊秋没提到的故事,才是真正困扰她的关键。

“关于他的死,你有愧疚?”宁清缨只能去猜。

“你怎么知道?”时惊秋没有直接回应,宁清缨也已经明白了。

“他是替我死的……”时惊秋陷入回忆,又猛得脱离出来,大口的喘着气,宙之道的被动自我保护,不会让她沉浸于悲伤的回忆中,她也很难将痛苦的记忆诉说出来。

“我说不了,清缨。”时惊秋痛苦得面色通红,“我抵抗不了……我的道。”

“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劝我放下,劝我遗忘,可是我做不到!”

“三年我忘不了,三十年我也忘不了,三百年三千年我都忘不了!”

“我对不起师尊教导,我也对不起我四百多年才有的顿悟,可是清缨啊,他是一个凡人,一生只有二十八岁,我就独占了十年!”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时惊秋对于时间的敏感超乎常人的想象,她生来是凡人,以灵力滋养修习仙术延长了寿命,她越是清晰的记得自己多活了多少年多少天,她就忘不了在那个普通人短暂的一生,她独占鳌头的日子。

她的爱,和她的道南辕北辙,背道而行。

“那就不要说,相信我,我会有办法。”时惊秋痛苦的在宁清缨怀里挣扎,她在和自己作斗争,分不出来输赢,宁清缨气力强劲能按住她伤不到自己,最后还是点了时惊秋的穴,让她昏睡过去了。

“云掌门曾和我说,大师姐修习的乃是宙之道,上古宙神有掌控时间之力,创下宙之一道,但此道艰难,很少有人修行了。”顾文舟从假山后走出。

此道孤寂,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此道的存在,又需要人的感悟和记忆来修行,大师姐独自下山,孤身与魔修作战,四百余年的时间,不是大师姐以为的笨,而是她悟此道所需的条件。

“但因为是上古之神创造的道,太不由人做主,师姐必须面对悲伤的过去才有机会解开心结,可她的道根本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这可怎么办啊?!”许落落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还是头一次真的遇到爱情故事,可是主角好难啊呜呜呜。

“墨同尘呢?”宁清缨发现人不在了。

“听着听着就走了,我看到他眼睛红了。”顾文舟说。

“或许我有办法,要先感谢落落了。”

宁清缨说完和顾文舟看向许落落,大眼瞪大眼。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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