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淮来了。
盛开听到嘻嘻这一声喊,愣了一下,哥哥怎么来了?
商淮只说要派人过来保护她们,没说要亲自来,而且还下着雨,海上不太平……他却还是来了。
哥哥总是这样。
盛开站在栏杆处,看到商淮,一颗心像是泡在柠檬水里,酸酸涩涩的,又汇入一片暖流之中。
五年前她和商淮相认,于这冰冷的人世间也多了一个亲人。
哥哥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妈妈留给她的一个礼物。
大概,是不忍心她太过孤单吧。
“舅舅!”
嘻嘻已经狂奔了下去,伞都不打,轻小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百灵扑进了商淮怀里,惊喜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们啊。”
商淮五年前出过严重的车祸,一度无法站立,这几年经过复健、治疗,已经能够行动如常了。
他还是那么温润儒雅,整个人都像是一缕春风,带给身边的人无尽温暖。
盛开眼角刚浮上暖意,就被清冷的声音给打断。
“商淮。”
咬得极重的两个字从贺廷嘴里冒出来。
盛开偏头看他一眼,脸上写满嫌弃,自动离男人远些,撑着伞下了楼,眼含笑意地朝商淮迎去,“哥。”
“哎。”
商淮笑着应了一声。
他抱着嘻嘻,视线抬起,看向楼上站在栏杆后的贺廷,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
雨丝细冷,簌簌而下。
盛开望向门口,贺廷的人都立在门口,以戚威为首,呈伞状铺开,将她们这栋小院围得结结实实,水泄不通。
她瞳眸一眯,看来贺廷这次是真的有备而来。
商淮也带了不少人来,在门口跟贺廷的人分庭抗礼,一蓝一黑两支队伍,正敌视着彼此。
欧文和戚威亦是互相瞪视着对方。
仿佛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五年前商淮之所以营救她多次未果,是因为贺家在京城的势力太大,几乎真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任她怎么逃也逃不出贺廷的手掌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座海岛是在J国和Y国的分界线上。
J国是商家的地盘,Y国亦是商家大少商寅的地盘,在这里,总不能还被贺廷讨了便宜去。
因此,哪怕看到黑鹰队的人,盛开心里也没有太多恐惧。
她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盛开了。
这五年来,贺廷没有闲着,她难道就闲着了?
眼底闪动着冰冷的碎光,隔着院门,盛开撑着一把透明的伞,遥遥跟老朋友打了个招呼,“戚威,好久不见。”
戚威还是老样子,对贺廷一派忠诚,唯命是从。
好比二郎神身边的哮天犬,忠心不二。
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盛开忘不了五年前那几只在戚威的命令下朝她伸过来,要抢走她女儿的黑手。
她知道戚威奉的是贺廷的命令,但这丝毫不影响盛开对他的愤恨,对于贺廷和他,盛开一视同仁,都记仇!
戚威却恭恭敬敬地冲盛开弯腰颔首,“好久不见,盛小姐。”
他站起身,却又犹豫着问了一句,“小钟不在?”
听他提起小钟,盛开秀眉微微一蹙,旋即有几分了然,淡淡道:“不在。”
旁的,就没有多说什么。
戚威“哦”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份失落,虽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盛开瞧了出来。
“商总。”
低低沉沉的声音传入盛开耳中,她回头,便见贺廷不知何时走了下来。
他双手依旧保持着被绳缚的状态,即便如此,身姿也坚挺得很,长身玉立,丝毫不见狼狈。
这是百年家族养出来的矜贵气质。
有时候看到贺廷,盛开会想,人与人之间生下来就是不同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权势、地位、财富,他勾勾手就有了,其中包括女人。
对送上门来的这些东西,自然不怎么在乎。
因为拥有的太多了。
她之于贺廷,便是如此。
曾经他是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自然也成了她的整个世界,她一整颗心都悬在他的身上,所以才会害怕失去,患得患失,渐渐没有了自我。
但对于贺廷而言,她不过是自己闲暇之余的调味品,一个随手逗弄一下就能傻呵呵冲自己摇尾巴的小猫小狗。
放在身边玩一玩,平添一下趣味罢了。
真要丢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再养一只便是。
爱情是需要平等的,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走得长远。
但他们从一开始,关系就不平等,她依附于他,靠他活着,还想要让他正眼看自己,给自己一份尊重,怎么可能呢?
人都是慕强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盛开也是过了三十岁才忽然明白,原来别人再厉害,再优秀,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那些光环再亮,也是属于别人的,不是属于她的。
哪怕对方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也不会给她一分一毫。
只有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贺总。”商淮静静凝视着他,“这是演的哪出?”
他难掩嘲讽,毕竟贺廷如今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有几分滑稽。
嘻嘻在商淮的怀里,说道:“我把他给绑起来的。舅舅,他说他是我爸爸,爸爸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商淮闻言,温和的面容有了一丝皴裂。
他冷冷瞧了贺廷一眼,对嘻嘻道:“爸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有舅舅就行了,不需要爸爸这种生物。”
“哦,明白了。”
嘻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爸爸是一种生物,但我不需要他。”
说到不需要的时候,盛开瞧见贺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但在这一刻,盛开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爽!
原来,他也有心吗?
他的心,也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