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由府上,一驾马车刚把赵辛然接走。不知为何,她今日精神状态不大好,似乎身体不适,很是虚弱,却又死活不愿留在府中,赵进由以为她与徐治颢发生了口角,来自己府上找女儿默涵哭诉呢,不过这也没啥,恋人嘛,吵架不过夜的。他不爱管年轻人的事,于是赵进由让徐治颢派车马把她送回了家。
赵进由忙完这些事之后便准备回房睡下。回屋时路过女儿赵默涵的房间,屋内一片漆黑,看来她早早已经入睡了。这倒不像她,赵进由摇了摇头,嘴上带着笑。
他点起一盏蜡烛,让佣人打来一壶热水为自己沏上一壶茶。佣人走后,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静静等待着茶水凉下来。其实见过师兄之后,赵进由悬着的心反倒落了下来,他突然觉得好轻松。原来单纯做个坏人、做个好人都容易,而藏着掖着才是最累的。
唉,这个世道,其实无人会在乎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会看你于他是否有用处,耶律洵如此,道己真人如此,朱奎如此,石恒如此,吴主也如此。赵进由感叹,这是他活了半辈子,方才悟到的处世之道。
“谁啊?”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回过神来,一个女子身影立于门外。
“苏若。”女子回答。
“苏若何时到的府上,我竟不知,吃过饭了吗?”赵进由说完便打开了门。
“同于师伯一同入的府,身体不适,默涵给我安排了个房间,休息了一下午,方才起床,”吕苏若回答,“前月一日,收拾随身物品,发现师父有一遗物遗留在我这,因而想亲手转交给您。”
女子身后确实背着一个行囊,里面似乎装着一个方形盒子,用粗布包裹着。相对她娇小的身体,这个盒子看着还挺大。
“快快请进。”赵进由没有多想,赶忙把她迎进屋来。
“自汴郡一别后,我们也是很久未见了,不知近况如何啊?”赵进由背对着她,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倒上方才沏好的茶。
“我一切都好,还回了一趟景阳。”说罢,女子放下肩上的包裹。
她拔剑而出,双目微闭,剑刃瞬间掠过面前。只见一阵疾风吹过,烛光闪烁片刻,明暗交替间,毫无防备的赵进由瘫倒在地,双手捂着自己已被砍断的脖颈,痛苦不已。
“你?”他已不能言语。
“这是师父托我给您的礼物,说您一定喜欢。”说罢,女子把包裹放到地上,不慌不忙地打开,取出盒子,把盒中物件倒出。
一个头颅在地上滚了滚,赵进由盯着它,直到它缓缓停下,他没有看错,那是师父道己真人的脑袋。
“看门外,墙上。”女子打开屋门,把赵进由拖到门口,指着院墙的方向。
赵进由远远望去,一个黑衣女子坐在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晚风下,尽显沧桑。几滴鲜血从窗沿淌下,浸红了新贴的纸花。黑衣女子眼睛微闭,已满面泪水,一生的爱与陪伴也不过如此,一切终以尘埃落下的方式收场。
“你们?”赵进由不知还想说点啥。
“我们,替天行道,你,咎由自取。”女子说完,擦了擦剑上的鲜血,然后出门而去,翻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