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喧嚣过后,帝都似乎恢复了平静。昌明观内,道姑拂去殿内神仙像上的薄灰,然后煮上一壶热茶,等待着众人归来。
“林姿还好吗?”当张钧飞意识清醒,他已经在城外了。
“你是说和你一起,身负重伤的那个女子吗?她已经没气了,被我们埋在城外的山腰上了,”旁边的人边说边指,“你看,就在远处小山上的松林里,在一棵青松旁边。不过你还是别过去了,追兵就在后面。”
“感谢诸位相救,不知你们是何方势力?”张钧飞问道。
“那可要让张公子失望了。”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张钧飞回过头来,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走过来,装扮明显不同于其他人。她听声音应该不到二十岁,虽然面部被轻纱掩住,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若隐若现的清秀眉目,他的身材瘦小,但很灵活,腰间挂着一把宝剑,剑首硕大,形如三耳云头。
女子戴着面纱,张钧飞仔细观察,却也看不见真面目。
“本来这帝都之事与我无关,我也只是受托要保护公子,幸而公子命大,才让我有机会出手相救。”那女子又说。
“不知是受何人之托?”张钧飞非常疑惑,他在想难道是李继存派人保护他?
“那自然是与你亲近的人了。”姑娘的声音很悦耳,轻柔和缓,并不像一般侠女那般冰冷。
可能还是姑姑吧,关键时刻又是她出手搭救自己,张钧飞想来有些惭愧,自己就是那个不省心的孩子。
“您的恩人托我转达,公子务必照顾好自己,坚持内心所愿,万不要一心寻死,不能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那姑娘又说,“还有,别再轻易相信女子的话,哪怕是情话。”
“我不会比仇人先死的,”张钧飞问道,“不知姑娘来自哪里?”
“我们本就是过客,公子不必追问。”那女子接着说。
“既是过客,是否可留下姓名?”女子已率众人离去,张钧飞依然不死心。
“红忍。”女子转头,面纱随风浮动。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回到昨日傍晚,刚刚入夜,红忍匆匆赶到观内。
“师父,”她直接进入房内,“要出事了。”
原来,半月前,她陪林婉在汴郡,然后林婉接到丈夫赵进由指令,说景阳要有变故,于是她便与林婉启程赶到帝都。傍晚时分,赵进由突然代替入宫的朱友达去城外调动雁翎军,因而红忍觉得似乎要有大动作,于是不顾风险赶到观内寻找师父漠刃。
“确实很反常,”漠刃听到红忍的禀报,也感不妙,“今晚陛下大宴群臣,那小子和栗阳是主角,他朱友达是要做啥?”
此时,突然又响起来敲门声,道姑前去开门,原来是翠海先生。
“今天下午,姓郭的小子出现在兴盛坊,”翠海先生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近半个月以来,兴盛坊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新面孔,有的是走贸易的,有的则直接开了店铺。那小子今天落脚之处都是那些新开的门面,考虑到他和张侍郎的特殊关系,恐有变故,于是我特来与先生商议。”
“召集所有墨道中人今夜来观内待命,”漠刃下令,“红忍你先回去,一旦有任务我派人通知你,联络方式还是老方法。”
于是在仲秋夜,众人没有闲情雅致去赏月,反而全副装备等待着时局变化,一刻不敢松懈。
“陛下下诏诛杀江孜,张侍郎的金吾卫已经控制了皇宫,仇灿正率羽林卫进攻宣武门。”在外打听消息的翠海赶回观内。
“果真是大事,”漠刃惊起,“告诉红忍,要她保护好钧飞。”
“江孜还不能死,张公一家的血案,我妻儿的生死,他都脱不了关系,”漠刃单膝跪地,“翠海,诸位墨道兄弟,事关我失踪妻儿的下落,我要亲手逮住江孜问个明白,还请大家相助。”
于是,北派剑祖、西州刀客带着一群墨家侠客奔向皇宫。
“赵绣寒,”漠刃提着刀已走到院中,突然回头,对着道姑喊道,“我徐逍真不是馋你的身子,我是真得爱上了你!”
他还是那么没正性,那时候了还说说笑笑,道姑想起来心里又气又喜。然而,许多分别也许就是这么不经意,不需要“孤帆远影碧空尽”,不需要“西出阳关无故人”,只是当她醒来之时,发现他已不在她身边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她等待着他的归来,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直到白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