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降临,李淄坐带着大将邹德海和几个随从骑着马前去赴约,暮色迷离,几支火把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穿梭,只有繁星作伴。
耶律楚和早已准备妥当,他早就约了附近部族的人今晚前来召开大会,他既准备了美酒和羊腿,也准备了弯刀和长矛。
“叔父请进,”耶律楚和将李淄坐和邹德海迎入账内,账内早已备好酒肉,“今日做宴,一来为酬谢,二来为送行,三来是侄儿要亲自为叔父演一出戏。请在帐中静静欣赏。”
说罢,耶律楚和走出营帐,今天他以篝火晚会的名义将附近几十里的各个小部落头领都召集过来,他们有的父亲盐泽留给自己的乞伏部族,有的是前来投奔的契丹人、柔然人,也有一些中原人,此时,他们载歌载舞,愉快地饮酒吃肉。
“各部的兄弟们,大家聚一聚,我有几句话要说。”耶律楚和很是友好,一如这些年他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
周围的人慢慢靠近营帐,耶律楚和突然把脸阴下来,说道:“这几年大家跟随我贩盐卖货,可以说有酒有肉。不少人都劝我应该做这百里草原的大首领,带你们走出这一片草原,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我思来想去,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啊,只有走得更远,我们才不用冬天龟缩在帐篷之内忍受着饥寒,才不用整天为了这一点盐愁眉苦脸。我们团结起来,去做草原的霸主,定能保证以后衣食无忧!”
先是这帮小部落的小首领们,他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身边的哪些个劝这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伙来做自己的大首领。帐内的李淄坐也一惊,此人野心不小,今天想做草原的主人,明天怕是想做中原的主人了。幸亏最后一句仅仅是要做草原霸主,否则李淄坐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
“那这样,愿意跟随我的请到帐里来,不愿意的大家继续。”耶律楚和继续说。
说完,先是几个带头的主动靠过来,他们或者是耶律楚和手下的乞伏人,或者是早就商量好的,过了一会,然后又有几个犹犹豫豫地靠过来了。然后耶律楚和邀请这些人一同进入帐篷。
“各位,这位自远方而来的贵客,是我耶律楚和的叔父,今天开始也是各位的家人。”耶律楚和介绍道。
李淄坐立马起身,拿起酒杯,以作感谢。正当大家都以为这应该已经结束的时候,突然外面杀声震天,火把的影子在帐外闪过,同时伴随着一声声惨叫,甚至血滴都溅到了营帐上。
众人顿时紧张,正欲拔刀,耶律楚和马上笑着给大家解释,说这是家事,诸位不必惊慌。说是如此,可谁能不惊,就连戎马半生的李淄坐也被惊出一身冷汗。脑子空白了片刻之后,他明白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开始无比悔恨与耶律楚和的合作,这个人明明是只老虎,自己还以为是只乖巧的猫。
“各位先坐,吃喝随意,我去清扫一下外面,毕竟脏了我的营地,怪恶心人的。”耶律楚和说道。
待耶律楚和出去,李淄坐给邹德海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二人装作醉酒呕吐,借口如厕,然后趁无人注意,便骑马飞奔而回,李淄坐的佩剑慌乱之中都没有带出来。李淄坐深知,耶律楚和也许对他不会有威胁,但再武艺高强的勇士也怕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
这一夜,耶律楚和利用自己部落的几百亲信和借来的盔甲武器,完成了他在心中筹谋已久的计划。在此之前,无人怕他,没有人对他有任何提防,直到他设伏兵于营地周围的草中,杀光了周围草原所有没有和他站在一起的小部族首领,即使这些人只有少部分是真得在反对他。从此,他在草原的一角确立起了威信,聚集起数千效忠于他的勇士。
“只有冲破道德的束缚,才能成为强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在通往英雄的路上,陪伴你的也只有英雄,而牺牲掉的本就是蝼蚁,有些人,生来就命该如此,比起寂寂无名、惨淡一生,成为王者们成就霸业的铺路石也并不可惜。”于子非曾经这样教导耶律楚和。
“为什么要成为强者?”那时候耶律楚和年纪还小。
“只有强者才能拯救自己,拯救那些生于水活之中的普通人,才能让那些蝼蚁死得有意义,”于子非接着说,“所以不要怜悯弱者,更不要因为杀人而自责,无毒不丈夫。”
“那不就是坏人了吗?”耶律楚和歪着脑袋。
“对的,古往今来,那些成王成霸的人基本都是坏人。”于子非笑着说,笑中透着冷峻。
李淄坐回营之后,立即号令人马,让各将第二天一早就按已预定的计划行动。众人不解为何如此仓促,但邹德海知道内情,但他有义务维护自己头领勇敢无畏的形象。
第二天,正当李淄坐等人准备出发,晋阳的信使却送来了最新的消息,李淄坐的把兄弟大将张成旭带兵从北方边境回到晋阳,已将李淄信一伙人尽数抓获,还诛杀了几个欲反抗的军中将领,坐等李淄坐回城主持大局。
这完全出乎了李淄坐的意料,他曾经去信嘱托张成旭不要离开边境,更不要与自己弟弟冲突,看来张成旭并没有守着自己的命令不放。
实际上,他此次离开晋阳更多的是一种姿态的展示,他其实知道,以李淄信的威信根本不足以掌管河东事务。只是玄武军与关东贼军作战形式逆转得如此之快,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本想多离开几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甘心屈居他之下的弟弟,现在却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决定改变计划,让李在元回晋阳与张成旭会和,以巩固后方,自己与邹德海率骑兵即刻赶赴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