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地处帝国北境,其南靠河州,北接云州,与关州隔澜江,是拱卫帝国北疆的重镇。当年嘉中之乱时,沙坨部落头领朱邪吴衍率军南下平叛,为帝国立下大功,而后受封安州牧守兼河东节度使,并赐国姓。
这一代沙坨头人名为李淄坐,其二十岁出头便接过父亲的班而接任沙坨大头领,并身兼安州牧守、河东节度使之职。李淄坐早年按惯例被送至景阳,与当今天子熟识,在其争取皇位的过程中,李淄坐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因而,李淄坐在朝中地位是高过其他地方节度使的。
李淄坐还有三个要好的伙伴,分别是叶漴、邹德海、张成旭,四人虽然都出身官宦世家,但全都年轻有为,因而并称安州四杰。张成旭年纪最大,其次是叶漴,李淄坐排第三,邹德海年纪最小。
张成旭本是河州建章郡人,当年与李淄坐相逢于栗阳,二人一见如故,因其始终向往军旅生活,故而决定与其一同北上云州。叶漴本为营州人,营州为契丹人占据后,其父带领全家人迁居安州。邹德海实则是沙陀贵族,祖上当年随朱邪吴衍一同平叛,而后留在安州晋阳,并改汉姓邹。
“朝廷东征决心已定,天子密使将不日而至,你与叶漴准备一下,随时准备赶往云州支援我弟弟。”李淄坐对张成旭说道。
李淄坐还有一个弟弟,名为李淄信,为云州牧守,现在正在云州前线。李淄坐与其弟关系并不如外人想象那般融洽。一来,二人自打小起就长期分离,被送往帝都的李淄坐性格隐忍沉着、一向内敛,而与沙坨贵族一同长大的李淄信则喜欢外露,甚至有些飞扬跋扈。二来,在接班沙坨头领的过程中二人曾爆发不小冲突,按草原人规矩应该是小儿子接班,但按中原人规矩,则为庶长子接班,因此,沙坨人中有不少是李淄信的支持者,这也是李淄坐上任之后对帝都十分仰赖并重用张成旭、叶漴等人的重要原因。
“主公怎么看帝都出兵营州的计划?”李淄坐例行召集沙坨各部首领及来自安州各郡驻军将领商讨军事大计,但并没有透露对北辽的军事行动。于是,在会议结束后,趁众人散去,张成旭悄声问李淄坐。
“天时地利人和,正是收复营州的大好时机,”李淄坐说到,“于公于私,我都是支持帝都决定的。”
“于公我能理解,此时正是北辽无暇外顾之际,”邹德海有自己的想法,“但晏州刘锦辉并不积极响应,如若我军尽力北出,恐怕不利于我安云二州自身保持持久的军事优势,所以,何谓于私呢?恕我不能理解。”
“北辽这些年多次进逼我云州,其支持草原柔然部落甚至几次骚扰我陶海城,如若今天不打击,日后必成大患,晏州有雁荡山为险,纵契丹人多次南下,也很难真得深入腹地,而我云州则不然,地势平坦,北辽骑兵多次都是长驱直入。更何况,营州紧邻渤海国,渤海国的安危关系四蕃安稳,我也不能坐看其被北辽慢慢蚕食。”
“渤海国与我个人也有缘分。”李淄坐转头,若有所思。
邹德海一脸茫然,今日帝都出玄武军、西北边军计十万人,于安州而言也仅仅是配合出兵,他从维护安州利益角度考虑,自然不必全力出击,只是他确实不知李淄坐所言的与渤海国的缘分所指为何。其实这并不怪他,毕竟只有张成旭知道,李淄坐说的是他和纪灵的往事,简言之,当年在帝都,李淄坐曾钟意于渤海公主纪灵。
纪灵是渤海国国主纪迁的女儿,当年她随渤海国使团一同来到景阳,偶然机会,与寄居帝都的李淄坐相遇,当时李淄坐十九岁,纪灵方才十四,纪灵视李淄坐为兄长和前辈,并不知李淄坐早已对其暗生情愫。只是后来,李淄坐、纪灵同李沅等人一起搅进了宫廷斗争而受到牵连,李沅等人随太子被贬栗阳,纪灵同渤海使团一同被遣返,倒是李淄坐因祸得福,提前结束在帝都的质子生活而回到晋阳。所以,他对纪灵的那份心思,只有当时与他一同在帝都的张成旭了解。
“北辽吞并渤海之心久矣,如若见死不救,必会引发连锁反应。”张成旭赶忙把话题引开,他担心李淄坐会因想起旧事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