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姜嫦曦收回目光。
微微拉开口罩将东西往嘴里送去。
远处。
“嗯？”
一人眼神微凝，鼻腔中发出了疑惑的气声。
“教主？”
“无事。”那倏忽而逝的奇异感觉快到让人觉得就像是错觉。男人抬脚消失在了原地。
……
姜嫦曦尝着手上的点心，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东西就是格外香甜。
一路上看见不下四五个头上有称号人物的魔女漫不经心地想着。
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记录在世界意识给的命轨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引动这么多‘重要人物’。
姜兰却被路上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说话的语速不由得慢了下来，就连手上进食的动作也停了。
不远处的几个少女见了，意识到自己一直这样盯着别人家的姑娘并不礼貌，朝她歉意地笑了笑后移开目光。
可除却脸皮薄的，世界上总是不缺少油腻恶心的存在。
那些二流子看见了她的不适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脸上的神色更加张扬了起来。
就像是在战场上打赢了一场胜仗的那样自豪与得意。
姜兰倒也不是害羞。
主要是她在吃点心的时候，那些人发出的淫邪而又下流的笑声多少有些影响胃口。
连嘴上的点心都不香了！
什么叫梦回昨日啊。
现在就是！
姜兰并非不喜欢她的相貌，但她的长相确实给她带来了数不尽的困扰。
这种持续的骚扰只有当她迅速老化之后的时间才得以安宁。
如果可以，她甚至宁愿长得普通一点。
姜兰露出痛苦面具：“明光，你那口罩还有吗？也给我整一个。”
“嗯？”姜嫦曦疑惑，抬眼扫视一圈，目光一冷。
“要另外一种解决方式吗？”她问。
“嗯……”姜兰噎了一下，“这倒也不必。”
毕竟那些人只是用眼神恶心你而已，前面几个上来骚扰被她女儿打了的可以说是活该。
那些用眼神恶心人的……
姜兰对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毕竟别人只是用眼神恶心了你，你总不可能也把他打上一顿。
那样的话……
“明光。”
“嗯？”
“你……”姜兰犹豫。
“你杀性似乎有些重。”
她最后还是说了出口。
她不知道她的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委屈，所以她没有资格对她的处事态度指指点点。
更何况她迄今为止所有的愤怒都是为了她出气。
但正是因为这样，深知自己养出的孩子性格的姜兰才会开口。
她察觉到了不对。
并且正要阻止。
只有深知姜嫦曦的姜兰才发现那一切的忿怒后如同一潭死水般已经燃烧殆尽的余烬。
所有的一切‘杀性’‘目空无人’，还有近乎偏执的‘爱护家人’，揭去其表象后其实是非常危险且极端的自毁倾向。
因为没有东西可在意。
因为只有她这个唯一的‘家人’是支撑她存活于世的锚点。
可她已至风烛残年。
姜兰毫不怀疑，当她这根最后牵绊她孩子的绳索断裂后，她那个已经了无生意的孩子会做出什么选择。
那是她的孩子在向她发送求救信号！！！
她怎么敢！又怎么会无视！
姜嫦曦低垂下眼帘，似乎在躲避什么，但这些在兜帽的覆盖之下显得毫无意义。
她说：“对不起，妈妈。”
姜兰长叹一声。
“我知道那不一定是好事，但为了我也好，再努力一下吧……”
“去看看以前没见过的风景也好，人也好，不要那么沮丧。”
“等到……”姜兰语色有些艰难。
“等到……”
“如果你还觉得这个世界不错，那就继续这么过下去，每天吃喝玩乐，腻了去搬砖也不错。”说着姜兰闭了闭眼，“如果五十年之后你还觉得痛苦，那我不会再阻止你。”
在江湖人遍地的大街上，姜兰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显然母女两人都很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成神之后自然是永生，再小也不过与天地同寿。
可永生对于一个身处于痛苦之中的人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姜兰并不这么觉得。
长久而又看不见尽头的痛苦无疑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数万万倍的酷刑。
姜兰不要求她长生久视，凌驾于人。
但只求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无苦无痛。
若这些都做不到，牵系姜嫦曦这五十年，已经是姜兰最后能做的事。
两人经历过这番谈话后气氛有些沉闷，也没再有心思继续闲逛下去，于是只能先行打道回孔府。
两人踏进孔府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乖乖的。
向前走不过多久，只听一略显刺耳的男声在骂骂咧咧的抱怨。
“呜呜呜，大伯！！我没脸活了啊！！！”
“那些可恶的江湖人，目无法纪！我单只是去买点心就被她打了一顿！”
“以后那些江湖人进青山县一定要盘查！！！狠狠地盘查！！！”
男人似乎在掐着嗓子说话一样，想模仿出乖巧晚辈的感觉，却显得不伦不类。
姜嫦曦过去的时候，男声还在咬牙切齿地哀嚎：“我要让江湖人都知道是谁害得他们成这样的！”
孔贤无语凝噎，一个贤侄哽住在喉口，最终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无中生有：“侄……侄儿，我也不是当朝宰相，怎么能决定这种事呢。”
他是不是当朝宰相这也不重要，反正孔文这小废物也不懂。
他虽然不喜欢江湖人，但也知道江湖人不好惹，这小子可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老实，其中必定还有事情没说。
“是啊。此事关系重大，莫说爹爹只是个县令，就算是京中的人来了也要斟酌。”孔宏帮腔。
孔丽娇俏脸微红，不自然地：“况且狂徒只有一人，若是因此连累了好人岂不是罪过。”
孔丽淑看她一眼，极其自然且热情地帮腔：“是啊，是啊。若不是有好心人相助……”
说着轻轻掩了掩唇，“总之心怀侠义之人总是让人神往呢，岂可让好人寒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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