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晨轩所料,温体仁猜出了林晨轩进京的目的就是为卢象升、孙传庭,所以第一时间就与阁臣周延儒、王应熊、闵洪学将林晨轩的奏折交到崇祯面前,并以边关军情瞬息万变为由,劝崇祯下旨阻止林晨轩入京。
几年来,他费尽心机,利用天启元年的浙江科考舞弊案赶走了东林党首领、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钱谦益,利用袁崇焕案赶走了可能当上首辅的钱龙锡,这才当上了内阁大学士。
至于林晨轩,温体仁原本瞧不上眼,年轻,太年轻了。大明官场上能混到内阁学士级别的,多在五十岁以上,更何况林晨轩不是进士,也不是翰林学士,入阁几无可能。
然而,江南筹款归来后,林晨轩正赶上皇太极入寇,又立下大功。
崇祯对林晨轩言听计从,甚至破格提拔他担任户部尚书,徐光启临死前一纸奏疏居然推荐林晨轩内阁。
温体仁这才发现,自己进步的最大敌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晨轩。
为了除去林晨轩这颗眼中钉,温体仁与周延儒联名推荐林晨轩出任蓟辽督师,收复辽东。若非粮饷不济,差点真的就收复了辽东!
后来西北形势恶劣,二人联名推荐林晨轩担任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川等七省经略,平定高迎祥为首的农民起义军。
温体仁他们希望风头正盛的农民军能替他们除去林晨轩,纵然林晨轩侥幸逃得性命,丧师失土之罪总是跑不掉的!
然而,林晨轩居然将高迎祥等义军头领诱引到车厢峡,斩杀高迎祥等义军首领,收编两万精兵后,对余下的义军一面承诺从者无罪,既往不咎,并发放足够三个月的粮食;一面以耕者有其田,陕西百姓免税三年的口号,劝得大多义军卸甲归田。
温体仁与周延儒、王应熊、闵洪学多次密议,本想以收留贼军、有不轨之心弹劾林晨轩,不想唐弘、唐九以押送闯王等人名义返回,再度成为皇帝亲军卫。又将飞虎卫拉出部分人马组建了天雄军和秦军。
后因辽东局势吃紧,崇祯又令林晨轩出任辽东督师。
温体仁无计可施,只得从卢象升、孙传庭身上打主意,正在此时,秦王府状告孙传庭纵容兵士强占王府土地,密谋造反,御马监太监高起潜也密奏孙传庭、卢象升私自扩军。
温体仁立即发动党羽弹劾卢象升、孙传庭,导致卢象升、孙传庭二人被震怒的崇祯下狱。
林晨轩让随行诸将留在殿外,以紧急军情为由,独自走进养心殿,出现在崇祯和温体仁面前时,温体仁的心猛地一沉,崇祯也不安起来。
在林晨轩跪拜后,崇祯尽力压制内心的震惊,缓缓问道:“先生急回,可是有东虏有了异动?”
林晨轩道:“臣前闻陕西乱军再起,星夜急驰,特回京请命平乱。”
崇祯目视温体仁道:“陕西乱军再起?朕何以不知?”
温体仁道:“此事确有传闻。前宣大总督孙传庭、陕西巡抚卢象升纵容贼军,激起民变。臣等已经派人赴陕西核实事情真伪,所以……”
崇祯道:“陕西布政使、驻地总兵何以不报……”
林晨轩道:“皇上,政令、奏疏难通,均因朝中奸佞之臣横行。臣愿协助皇上诛杀奸佞!”
崇祯心头闪过一丝不快,勉强笑道:“先生,自古朝廷吏治混乱,方出奸佞之臣。朝廷诸公忠心耿耿,实心办差,何来奸佞之说?”
王承恩轻声道:“林大人,还不快快退去,你今天太放肆了!”
林晨轩道:“温体仁、周延儒、王应熊、闵洪学即是最大的佞臣!”
王应熊、闵洪学、周延儒大惊,连忙下跪叩首:“臣等谨遵皇上旨意办差,皇上明鉴!”
温体仁不疾不徐,悠悠道:“皇上,孙传庭、卢象升如今被收押,林大人曾和他们一起去江南筹饷,又同在西北平乱,感情深厚,也在情理之中啊!”
温体仁这话太诛心了,他明知崇祯最恨的便是结党,硬是诱导皇上将三人联系起来。
这话显然起了作用,崇祯喊道:“先生鞍马劳顿,言语无状,朕念你屡建奇功,赦你无罪。回去好好休息吧!来人,送先生回府!”
四名站殿的大汉将军立即上前。
“慢!”
随声进来的,是王奎、周元,进殿之后站立在林晨轩身后默不作声。
大汉将军见到自己的上司,立即退回原位。
崇祯愣住了。
温体仁、周延儒、王应熊、闵洪学傻眼了。
林晨轩拱拱手道:“臣肩负太祖旨意,匡扶大明。既然皇上宅心仁厚,那微臣只能行清君侧了!来呀,将这四位佞臣打入天牢!”
崇祯惊呆了!
四人被八名卫士扭住,王应熊的脚下渐渐渗出一滩水,散发出腥臊味。
闵洪学早已晕了过去,周延儒情知不妙,也不争辩,任卫士扭押。
唯有温体仁心有不甘:“臣自入阁以来,清廉为官,不慕名利。皇上,这些您是看在眼里的呀!”
林晨轩斥责道:“大言不惭!从前的首辅或改革兵事,或主持财政改革,或调和皇上与诸臣关系。温大人做了什么?”
林晨轩看了看温体仁,继续说道:“温大人这些年只知排除异己,为了内阁大学士的位子,你联合周延儒排挤阁臣钱龙锡,为此甚至不惜要杀了袁崇焕!”
“又借科考案挤走礼部侍郎钱谦益,接着打击有望进入内阁的礼部侍郎罗喻义,后又挤走阁臣文震孟,同时温大人大力提拔亲信史褷、高捷及唐世济、张捷并让让他们弹劾自己,以示自己是孤臣……”
“温大人除了刻意营造孤臣的形象外,可曾提出过一条有用的建议?这是不慕名利么?”
崇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仔细想想,林晨轩的话颇有道理,这些年温体仁除了迎合自己,确实毫无建树。
可林晨轩今天所为,显然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太放肆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锦衣卫何以成为林晨轩的帮凶。
林晨轩挥挥手,让卫士将四人押入大牢,同时奏请释放卢象升、孙传庭。
崇祯在短暂失态后回过神来,对王承恩道:“大伴,去传旨释放二人吧!”
林晨轩对着周元一努嘴,周元带着田见秀跟着王承恩前去释放卢象升二人。
王承恩离开后,林晨轩对王奎道:“王将军,皇上累了,你率大汉将军护送皇上回宫,一定要好生保护皇上!”
崇祯脸色大变,看来不只是清君侧这么简单了。
养心殿里,林晨轩令王奎率锦衣卫一部协防宫城,令曹变蛟率城外狼骑进入宫城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