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点头道:“曹将军所说甚是。有毛文龙在，皇太极肯定不敢倾巢而出！宁锦防线嘛，耗银千万，人力无数，却也只能防范山海关不受攻击。”
“老夫最近得到消息，今春大旱，东虏口粮严重不足，粮价已经涨到一斗米八两银子，只能靠山西商人、科尔沁等部输粮解急，入寇倒真有可能！”
林晨轩道：“老大人说得是！袁督师想公开主持和谈，只能诱皇太极入寇京师，从而订城下之盟；而皇太极为抢掠粮食等物资，也一定会入寇京师。这一切，都以除去毛文龙为先决条件！”
张继孟道:“袁督师怎会如此鲁莽？不，不可能！”
孙传庭也沉声道：“毛帅虽在皮岛，却也是一品大员。自古以来，未请王命擅杀一品武将的闻所未闻！”
林晨轩道:“袁督师提出在粮草、武器、人力等方面，都要及时到位;要皇帝绝对相信他！这些，期待五年平辽的皇上一一满足了他！”
“如今，袁督师退无可退。只能设局杀毛文龙来诱皇太极入寇！”
“袁督师个性刚强，还在孙承宗部下时，便敢杀副总兵。如今既然身为督师，又手持御赐尚方宝剑，毛文龙只怕难得善终！”
“毛文龙一旦被杀，皮岛必乱。皮岛若乱，后金南下抢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袁可立听完，皱紧眉头:“袁督师未必只想和谈，说不定想引诱东虏包围京师，再凭借京城牢固的城墙和大炮，再来一次宁远那样的大捷！”
“如能借此机会，重创东虏，袁督师将会赢得三到五年的时间！”
“可惜，袁督师大概忘了，边军是不能进入京城的！皇上也绝不会允许边军进入京城的！袁督师如果这样算计，怕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呀！”
“何况，皮岛一旦有变，岛上精锐何去何从？没有了毛文龙的皮岛，短期内很难形成战力，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保持守势了！”
孙传庭、张继孟、曹变蛟等人连连点头。
孙传庭道:“关宁防线牢不可破，宁远城坚，又有大炮辅助守城。皇太极再傻，也不会重蹈努尔哈赤的覆辙！”
“不管不顾地进攻山海关，又可能遭受宁远、锦州与山海关的夹击！后金若要抢掠，从哪里下手？”
一众人陷入深思。
袁可立猛地站起身：“若东虏真要进攻大明，借道蒙古从蓟州入寇是首选！”
说到这里，袁可立对立在身后的金叔道:“金昆，袁硕有没有回报，东虏与蒙古科尔沁部的关系到什么地步了？”
金昆，就是早先站在门前的老仆。
袁硕，是袁家的一个中年家仆，早几年奉袁可立之命打入山西范家商队，由于精明能干，已成为范家粮庄的二掌柜了。
金昆道：“老爷，袁硕回报说，通过联姻，科尔沁部落已经彻底倒向了后金。山西范家商队最近一直在偷偷向后金输送粮食，获利颇丰。”
曹变蛟也站了起来:“诸位，我听叔父们谈论过此事，科尔沁部、敖汉部、扎鲁特部虽然倒向皇太极，但他们并未完全臣服皇太极，他们不敢借道建奴，与我大明完全决裂！”
林晨轩道:“科尔沁诸部不敢与大明彻底决裂，却与察哈尔部仇怨极深。若是皇太极以进攻察哈尔部为名攻击大明，借道事实已成，科尔沁诸部还有选择吗？”
一桌的人都脸色大变。
皇太极若果真如此长途奔袭，由于宁锦之外诸地毫无准备，建奴攻势一定势如破竹，京师危矣！
林晨轩道:“袁老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袁可立道:“当务之急应当立即派人告知袁督师，切勿同室操戈！若毛帅被杀，则请袁督师加强蓟镇防御！”
“派人速告朝廷及内阁，设法让朝廷通知各地做好勤王准备！”
“不间断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沈寿岳道:“袁老先生之论，实为上策！”
林晨轩微笑道:“袁老先生之论，的确是上策，可惜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无论是袁督师还是朝廷，都不会听取！”
袁可立心知林晨轩说的不错，长长叹息一声。
孙传庭怒道:“尸位素餐，鼠目寸光！”
林晨轩道:“如今之计，不如我们抢先布局，尽最大可能减少损失！”
众人齐声问道:“如何布局？”
林晨轩道:“蓟镇总兵如今是谁？这个人怎么样？”
袁可立道:“蓟镇总兵官是朱国彦。此人武艺高强，尤其一手箭法堪称百步穿扬。而且朱将军一心报国、忠贞不二，绝对可以相信！”
林晨轩不记得历史上的蓟镇总兵是谁，但记得他阻止辽东援军赵率教入城据守的请求，导致赵率教兵败身亡，蓟镇也因当地兵士不善于操作火炮及内奸出卖失陷。
林晨轩既然穿越来了，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件发生。
林晨轩道:““山海关距离蓟镇最近，一旦蓟镇有难，山海关必发兵相救！可惜大明将士野战不及后金……”
袁可立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土木堡之变打断了我大明的脊梁，浑河之战彻底打掉了我大明将士的士气。”
“自此，外人尽道东虏满万不可敌，殊不知浑河之败，根在朝廷，过在三军。”
“辽东军善骑射，且悍不畏死；戚家军大小百战，未尝一败；白杆军凡战必捷，人莫敢撄。三军都是我大明劲旅。若能同进退，共患难，东虏必亡。”
说到这里，袁可立缓缓站起，叹息一声：“可惜，三军互有矛盾，被东虏各个击破。我大明的脊梁与士气全被打掉了！”
林晨轩来自后世，早知其中渊源，还是皱眉道：“大敌当前，都不能暂时携手一致对敌吗？”
袁可立端起茶杯，咂了一口，道：“辽东军与戚家军的矛盾，源自恶性竞争。从高公到张公，历任首辅都重视戚帅。戚帅不负众望，初到北方即屡立战功，部将因功升迁者极多。辽东军久无大功，甚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