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余宅。
镇国公府的人一走，空青就主动跪地告罪了。
“属下把世子的那些衣物送过去之后，原本是马上就要走的，可门房让我等回话……”
谁知等来的不是一句回话。
而是三个人，她们带着回礼，说一定要亲自送到大小姐手里。
“这事怪不得你。”余笙让他起来，“我也没想到镇国公府的人这么……”
这么难以形容。
方才郑嬷嬷和那两个小婢女看她的眼神，非但没有半点轻，反而过于热烈，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空青满心的自责散去了大半，拿着余笙圈的几个旺铺图纸，去实地看铺子了。
郑嬷嬷拿来的回礼还放在石桌上，是个算盘大小的檀木盒子。
余萱滴翠都有点想知道里头放着什么。
余笙却说：“先放着，别动它，改天交还给世子。”
那些衣物是在余园的时候，给世子每天穿流光锦在黎州城里走动，给她招揽生意的报酬，断然没有再当礼物送，收一份回礼的道理。
永乐长公主的回礼她不敢不收，但跟盛怀瑾就没必要拘谨了。
余笙没把这出太当回事，她打算买几个铺子庄子给余萱作添妆，就问小四妹喜欢什么地段，哪行相关的。
顾大人刚起复，日子正清贫，清流文官本也比不上安南侯府那种自祖辈起就深受皇恩的。
正如顾家父子所说，这门婚事已经铁板钉钉，更改不得。
可余笙作为长姐，总不能让余萱这个正儿八经的二皇妃，连嫁妆都被侧妃压一头。
有关银钱的事，她绝不会输。
余萱不太想长姐为她的婚事太过破费。
小四妹更诧异的是镇国公府居然会派人上门来，那个郑嬷嬷可是长公主身边极有脸面的老人。
这些时日她在顾家请来教礼仪规矩的嬷嬷学了许多，知道这位郑嬷嬷在京城贵女眼中，可比许多官夫人都更得脸，她亲自登门，还对长姐如此热情，这事有点不简单。
两姐妹说话，心思显然没放在一处。
过了许久，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孙管事来说：“外头有几个混子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偷窥咱们宅子，忽然来了位瑾公子，还没下马就把那些混子都吓走了。”
他显然没见过镇国公世子，不晓得对方的身份，还问：
“大小姐，这位瑾公子自称是您的旧相识，小的可要请他进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余笙道：“快请。”
孙管事带着两个小厮去大门口迎客。
余萱在边上想说什么，纠结了一下怎么开口，就听余笙说：“你在这待着，我去去就回。”
“好。”
小四妹小声应了，在长姐走后，又带着小婢女偷偷跟了过去。
余笙飞红滴翠去花厅待客。
这宅子不比余园那么大，好在打理得不错，假山客松，花鸟虫鱼都一样不缺的，还颇有些雅趣。
刚到厅前，余笙迎面就碰到了盛怀瑾。
正是上午时分，骄阳烂漫。
盛怀瑾穿了一身白色的交领云衫，外搭着紫色大袖，玉带缠腰，金冠束发，又张扬又贵气。
他也看到了余笙，微微一挑眉，走上前来，“宅子不错，不亏是大小姐的手笔。”
寻常官员入京上值，都得先租赁宅子住，就算是买，也是够住即可，大小还得靠朝廷给的品阶特例来。
这位余家大小姐倒好，一来就买了这么大的宅子，位置也是极好的。
当真是有钱行万里，万事不用愁。
“尚可，先凑合着住罢了。”
余笙笑道招呼盛怀瑾入花厅。
飞红滴翠一个沏茶，一个端茶点。
世子爱喝云尖，茶点不喜太甜，来找大小姐的次数多了，两个小婢女都已经心中有数。
已到了八月，天气依旧炎热。
花厅里置了冰块，盛怀瑾一踏入其中，顿时感觉清凉了许多。
余家婢女端来的云尖茶是冷泡的，山楂糕上点缀了桂花。
都是他喜欢的。
来余笙这，比他回镇国公府还像回家。
“世子喝茶啊。”余笙觉得今天的盛怀瑾有些奇怪。
不喝茶，不说来意，老是看她做什么？
盛怀瑾遮盖心绪一般喝了两口茶，顺口同她说：“你这宅子还缺些护院，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盯梢。”
“我已让人去寻靠谱的护院了。”
余笙这次上京也是带了护院的，只是人不多，还有许多事要让他们去做，便没人整日守着门口。
盛怀瑾问道：“你打算出多少月钱？”
“世子这是打算给我推荐护院？”
余笙还真的求之不得。
世子爷这人靠谱，他推荐的人肯定也不会差。
她说：“按照京城的价钱来，我只有多给，没有少给的。”
“行。”
盛怀瑾这就算应下了。
余笙原本还想问他昨日进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今天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但这宫闱之事，实在不好知道的太好。
她又按下了询问的心，只问他：“你刚得了自由就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确实是急事。
盛怀瑾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定要和余笙说清楚，不管郑嬷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是他的意思。
但这会儿，人到了跟前。
坐的这么近，掀个桌子都能砸到彼此的距离……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默然片刻。
“对了。”还是余笙先想起那个檀木盒子，让飞红拿来给世子，“这是你府上郑嬷嬷送来的，我没动过，你既然来了就顺便带回去，免得我再让人跑一趟。”
盛怀瑾心情微妙道：“这是我母亲让人给你，我带回去算怎么回事？”
“那这回礼没什么其他的含义吧？”
余笙还挺怕他们这些古人动不动就送含有深意的东西的。
她一般都避免给人送东西，或者收人东西，要不然就批量送，让人一看就知道只是吃的用的，没有别的含义。
“我看看。”
盛怀瑾接过檀木盒子打开一看，是双紫玉雕成的龙凤镯。
是他母亲永乐长公主的陪嫁，亦是心爱之物。
世子心情复杂道：“她对你倒是真舍得。”
“这光泽，这成色，确实是稀罕物。”余笙也看到了那双紫玉镯，感慨道：“连我都一时估不出价钱来，真是好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