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余笙还真不知道。
且盛怀瑾昨日刚到黎州,她也不好问,只在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下,堂堂世子爷一人一骑来此,身边什么人都没带,风尘仆仆,也不似上一回来时锋芒,还要在余园借住,想必是遇着什么不顺的事了。
陆明舟这么问,想必是知道内情。
她不急不缓地反问道:“陆大人也知道?”
“也?”陆明舟皱眉道:“你明知道盛怀瑾抗旨不遵,触怒龙颜被削去官职贬出北境,你还敢让他住进余园?余笙!你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
盛怀瑾抗旨不遵,触怒龙颜被削去官职贬出北境?
余笙微微一愣。
她猜到盛怀瑾肯定是、遇到糟心事了,但没想到会是这么糟心、这么大的事。
陆明舟见她这般反应,立刻明白了过来:
“你不知道?你方才是……”是装知道套我的话?
余笙面色如常道:“我只问了一句陆大人也知道?”
可没说过自己也知道。
陆明舟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成日游走在一群老狐狸老油条之中都没出岔子,今日竟被余笙这个小狐狸给诓了去。
余笙见状,便提起茶壶给他满上了一杯香茶,“陆大人喝茶。”
她都在陆大人这套到话了,自然是要给点好脸的。
顺带着,还问了一句,“陆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
陆明舟看着桌上那杯茶,神色有些复杂:“这重要吗?”
不等余笙说话,他又道:“盛怀瑾触怒龙颜,连镇国公都保不住他的官职,不能留他继续待在北境,你如今知道了这事,不赶紧让他回京请罪,难不成还要继续留他在余园不成?”
余笙道:“盛怀瑾要如何是他的事,我无权干涉。他来余园借住,我既应了,就没有把人赶走的道理。”
陆明舟道:“那余家上下的性命,你也不管?”
“陆大人,你身在朝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比我清楚的多。”余笙道:“抗旨不尊是何等大罪,换做旁人死几次都不够,但盛怀瑾呢?”
盛怀瑾只是被皇帝削去了官职,不许再留在北境。
北境是什么地方?
苦寒之地,犯官罪人流放才去的地儿,皇帝不许盛怀瑾再待在那里,说是罚,其实哪里不比北境好呢?
更何况,盛怀瑾就算没了官职,手底下没了兵,他也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只要皇帝没杀他,终有重得圣心的那天。
她把这几点一一说与陆明舟听。
陆明舟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道:“余家在此时留下一个抗旨不尊之人,究竟不是明智之举。”
余笙微微颔首道:“多谢陆大人提醒。”
自然知道陆明舟说的没错,但人活着,总不能只为利来只为利往吧。
陆明舟刚要再说点什么。
便听余笙又道:“可我爹爹说过,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陆明舟顿时:“……”
“锦上添花谁不会?”余笙笑了笑:“雪中送炭才显真情意。”
而此时,南街的春雨楼。
“这余家大小姐对你倒有几分真情意。”慕临风坐在靠窗的酒桌旁,对盛怀瑾说道。
世子爷饮了一杯酒,“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这话有什么不对?”慕临风沉下心仔细想了想。
还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慕临风不由得心累道:“这才两个月不见,你这心思还越发难懂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这世子爷的心,比女人心还难懂。
慕临风上上个月好不容易把喜欢惹事的亲妹妹送回家去,就一头扎进了黎州官场的事里,京城那边新过来的几个官员和下面提拔上来刚上手,他准备功成身退回家歇着去了,结果盛怀瑾又来了。
北境那边的事儿闹得不小,慕临风自然也知晓。
好友到了黎州,第一个找的人不是他,反倒去了余园,还住下了。
那余园里女眷颇多,慕临风得知盛怀瑾进城已是入夜时分,也不好过去打搅,只能到了今天才约他到春雨楼来饮酒。
结果两句话没说完,世子爷这脸先板上了。
慕临风心道,真让如星来看看盛怀瑾这脸,看她以后还会不会自己亲哥哥面瘫不招人喜欢。
“人家余家大小姐那是讲义气。”盛怀瑾饮完酒,把杯子往慕临风面前一放,示意他再满上:“你说什么情啊意的,简直是玷污我们之前的义气。”
慕临风顿时:“……人家余大小姐知道你把人家当兄弟吗?”
她能同意?
“谁说只有兄弟之间才能讲义气,男女之间就不能有义气的?”盛怀瑾不想跟他说话了。
慕临风对他也是无言以对。
边上伺候的慕家小厮赶紧上前给两位爷把酒满上,“这春雨楼的春风醉名满天下,公子和世子可要多饮几杯。”
自家公子一向话不多,也就跟世子爷还算谈得来,这两人要是互相甩脸子,谁为难谁不知道,反正最难做的肯定是底下的人。
小厮不断的给斟酒,说些黎州近来的新鲜事儿。
恰好隔壁雅间里有琵琶女唱曲。
歌喉婉转,好似莺啼。
小厮甚至提出了给两位爷把琵琶女叫来唱曲,找点消遣。
“不必了,你继续说你的。”盛怀瑾明显对黎州近来的新鲜事更感兴趣。
余家跟王家商斗,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但他昨天住在余园,看余父他们好像也没有多在意。
反倒是余笙所在的自在阁,灯火亮到了后半天。
昨日他到余园的时候,余笙正好送了一大商户模样的人出门,今儿也是大一清早就出门了。
走的比他醒的还早。
慕临风坐在一旁,看盛怀瑾听得很是认真,还若有所思,不由得问道:“你怎么这么在意黎州的事?”
盛怀瑾可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却对余家这般上心?
显然非同寻常。
“我还没问你。”盛怀瑾不答反问道:“锦绣衣庄被王家人恶意纵火,你在黎州主事怎么不管管?”
慕临风不悦道:“我怎么没管?”
小厮怕他两一言不合又给对方摆脸色,赶紧解释道:“是余家大小姐自己愿意跟王家和解,收了足足六万两的赔偿银子呢!”
这事盛怀瑾早就听金风禀报过了。
不过再听一回余笙敲了王家六万两银子,还是忍不住唇角微扬。
“你都这样了……”慕临风见状,眸色复杂道:“还不好好想想怎么重获圣心,还有心思管余家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