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
“又来!”
余修竹和余晴异口同声,姐弟俩说完话整张脸都垮了。
这次连林氏都打不起精神来见客了。
余园上下有百来号人,先前也办过宴席,接待各家宾客的时候多了去了,却从未如此疲累过。
主要是今日上门得沾福气的人实在太多。
跟打车轮战似的,生生把她们熬趴下了。
三个妹妹不约而同地像余笙投来了求救般的目光。
“吩咐下去,余园闭门谢客。”余笙笑道:“不止今夜,明天后天也不见客,让大伙儿都好好歇歇。”
“你们都歇着,我去说。”
余修竹看母亲和几位姐姐都累得不轻,老管家也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还是他多跑一趟好了。
留下余家母女几人说话。
林氏缓了缓,跟余笙说起:“今儿有几家来打听你几个妹妹的婚事……”
余晴一听这话就急了,想插话又被余笙一个眼神制止住。
母亲这人轴得很,你这会儿要是不让她好好说完,开口打断了她明儿想起来还得再说一回,加上后天大后天至少能再说半个月。
林氏今儿累归累,但几个女儿又有人家来打听,就觉着没白累。
毕竟先前出了余萱那档子事,她这个做母亲的,是真的担心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砸手里了。
林氏同余笙说:“打听的人还不少,城东赵家和城北徐家我看还不错,都是咱们黎州城里有名有姓的,两家夫人看着也和善,应当不是那种喜欢给儿媳妇立规矩、磋磨人的恶婆婆。”
余笙接到妹妹们使的眼色,缓缓道:“人不可貌相,婚娶之事急不来,还需从长计议。”
“对对对,还是得找人好好打听打听。”林氏见大女儿没有直接说不好,还挺高兴。
她就怕女儿一听婚事,就又把不嫁人那台说辞搬出来。
林氏有些可惜道:“可惜你今日没来前厅见客,下次若有机会,你也一同去游园赏花,见一见,说说话。”
余晴和余婉偷偷朝长姐摇头。
余笙不急不缓道:“往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
“那是。”林氏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宾客了,身体累,但心里舒坦多了。
有这个长女在,余家非但不会倒,还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林氏不由得多关怀了余笙几句,让她不要太过劳累,余家的生意固然重要,她也不能累垮身体云云。
不多时,余修竹就回来了。
小公子一边走进花厅,一边说道:“我许是眼花了,才一天功夫,咱们的门槛好像就被磨平了不少。”
“人家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求亲的人能把门槛踏破,咱们家这……”
林氏刚说到一半,就看见余笙微微一笑,不由自主地把话收住,变成了:“沾福气,也挺好。”
正说着话,婢女们鱼贯而入,将菜肴汤饭摆上桌。
“母亲,喝甜汤吧。”余笙让人给林氏盛了碗汤,前头的话就此打住。
余晴、余婉和余萱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女子到了待嫁之年,总免不了相看被相看,被打量被催婚。
若是不曾有过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机会,一直糊里糊涂的,大抵也就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嫁给谁就嫁给谁。
偏偏她们跟着长姐,窥得了一缕可以自己做主的天光。
见过希望与光亮的人,如何能甘心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
母女几人坐在花厅用了晚饭,一道去松风院看余父。
余父醒着,林氏就坐在床边,听几个儿女跟他说今日都做了什么,家里发生的事。
这已然成为了每日的习惯。
没有余二爷他们在,如今的余园越发温情和睦。
林氏今儿是真的疲累,余正达都还在听余晴和余修竹说话,精神头挺好,她却靠在床柱上睡着了。
余修竹正说得起劲,“爹爹,你是没看见,今儿那些夫人小姐围着二姐三姐四姐那样,男客们更是直接对我上下其手!他们……”
“嘘……”余正达有些艰难地抬手放到唇边,示意儿女们噤声。
余修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余正达低声道:“你母亲累了,别吵她,她在这眯会儿。”
余修竹和余晴几人齐齐点头。
“我们先出去。”余笙说着,让几个弟妹和屋里的嬷嬷和婢女们都退出去。
只留下余父和林氏二人在屋里。
他们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独处过了。
出了松风院,余笙便同几个弟妹说:“今儿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妹妹们福了福身,便各自回了。
只有余修竹跟着余笙,一路散步似的往自在阁走。
余笙问他:“你怎么不回去歇着?”
余修竹想着姐姐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并且已经开始为之努力,只有他苦思冥想,似乎只有读书考举一途是姐姐们做不了,只有他能做的事。
而且前些天长姐在汪府被人奚落的时候,陆明舟带兵去抄家,虽说这事跟私人恩怨没什么关系。
却让小公子对读书考举去当官这事有了新的认知。
那位镇国公世子一来黎州,就让黎州官场动荡,更让他发现人就是要手握权柄,才能抬起头来活。
这话他不知道怎么跟长姐说,想了想道:“在想我这个时候回书院,是否妥当。”
余笙道:“有什么不妥当的?”
余修竹道:“爹爹伤着,我是余家唯一的男丁,家里的事我自然是要管的,若这种时候离家多不男子汉啊?”
“年纪不大,心还操的挺多。”余笙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她温柔且认真地同弟弟说:“愿意读书是好事,你想去只管去便是,不用思虑过多,家里的事有我这个长姐呢。”
余修竹认真地看了长姐许久,笑容灿烂道:“有长姐真好啊!”
姐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余笙便让余修竹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便回书院读书去。
她回自在阁时,夜色已深。
园中忽然响起了竹哨,巡夜的护卫高声喊道:“有人夜闯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