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天刚蒙蒙亮,丽景轩内的烛光就亮了起来。
“橙叶,昨夜管家可把账册送来了?让他采买的东西置办好没有?”
坐在梳妆镜前手执梳子一下一下轻轻给自己梳头发的黎歆然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身后之人问道。
“王妃,管家把账册送来了,管家说京城粮价近两日降的很快,昨日天黑之前的降价只比从前粮价高三十文。管家说王府人多消耗大,想请您拿主意要不要拖两日再采买粮食”
“一斗三十文,十斗就是三百文,若按管家报的数目差的银子可不是一点半点。告诉管家,等到今晚天黑,要是粮价有反升的迹象立刻采买粮食保证王府日常所需!”
“是!王妃,昨夜您歇下后门房来报说是愚王府派人送来了帖子”,橙叶上前几步拿起桌上放着的请帖回到梳妆台前递到主子手中。
“送帖子的是个丫鬟,传话说愚王说了王爷不管承不承认自己身份都是他愚王府嫡子,是愚王府的后代。说您嫁给王爷就是愚王府的儿媳,公公过寿辰身为儿媳若不到场恭贺便是不孝,还,还说”
“说下去”
黎歆然扫了一眼请帖就把请帖随手扔到梳妆台上,拿起梳子继续给自己梳头发。
“是,还,还说,愚王说他过寿遍邀京城名门望族,各家都知晓您会到场为愚王祝寿”
橙叶说完忙垂下头不敢去看主子的脸色,她站在后边都感觉到主子身上的怒气了。
她家主子虽平日里温婉贤淑,但她家主子可是将门之女啊……
“你去找管家让他去置办规中规矩的贺礼送到愚王府,就说感谢愚老王爷记挂深夜还派人来送请柬,本王妃有心想去为他贺寿,可实在是不巧,昨日一早本王妃便已经递了牌子今日要入宫探望太后,请柬是昨夜深夜之后才送来的,实在是脱不开身”
“这,王妃,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啊?京城这些后宅妇人最愿意嚼舌根,您这话若传出去她们怕是要说您恃宠而骄不敬尊长,对您的声誉”
“橙叶,你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母亲身边的嬷嬷是如何教你办后宅事的?你可曾见过前一夜送请柬的人家?”
“没,没有”,京城富贵人家最要脸面,宴请宾客提前三日送请柬乃是礼数,这愚老王爷也太不把她家主子当回事儿了!
“礼法有云三日为请,两日为叫,一日为提,以示主人家对客人的态度。深更半夜来送请柬怕是京城的独一份儿了吧,我若是去了就是打王爷的脸面!你去嫁妆里再挑些上好的药材,我们进宫”
黎歆然放下手中梳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愚老王爷想用孝道压她羞辱王爷是打错了算盘。
她可不是会畏惧人言装柔弱的名门贵女。
她若是畏惧人言,木兰秋狝前她就不会软磨硬泡让爹爹带她同去,更不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王爷的大帐外。
她一直记得爹爹说过的话“战场上刀光剑影,每一招每一式都在拼杀,生机都是靠自己搏出来的,结果无外乎要么生,要么死!”
天色大亮之后,各家各户陆续起身。
太阳升起,京城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热闹。
“老爷,愚王的寿宴今日就要到了,前两日请柬送来时你说先拖着不给准话,可今日就是寿宴了,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急什么,又不止我们一家没有给准话去还是不去,这两日我明里暗里问了十几个同僚,都拖着等着看那位作何反应呢,大不了礼到了便是!”
“那位?哪位啊?”,坐在男人身边正在帮忙布菜的妇人一愣,看向自己夫君疑惑问道。
“还能有哪位,靖王妃啊!不管靖王爷承不承认,靖王和愚王都是父子,那靖王爷刚入门的新妇靖王妃就是愚王儿媳。平日里便也罢了,今日可是愚王六十寿辰,依愚王的脾性怎么可能不叫靖王妃到场?众目睽睽之下靖王妃不去就是不孝,去了,哼,那还不是愚王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愚王任由庶子欺辱嫡子十几年前京城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哪还有什么父子不父子的。自开国以来哪有一门两王的人家?靖王十岁上便被皇上留在宫里了,靖王妃父亲又是如今在外征战的有功之臣,岂会任由愚王磋磨?依我看,这趟浑水咱们冷家还是别淌的好!”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放下筷子用一旁的帕子沾了沾嘴角,垂眸沉思片刻。
“ 也好,临儿今年外放三年为官已满,我最近托人打听,说他县令三载风评不错,虽没有太大政绩但侧面也彰显了他所管辖下百姓生活安稳,回京应该不成问题!皇上和太后终究是向着靖王的,小公主又和靖王亲近,这趟浑水我们冷家还是自保为上!”
“老爷,小叔那里老爷是不是要去说一声?小叔年纪也不小了,近两年总和愚王四子厮混在一处,也该找些正事做了,安儿都七岁了,要不了几年就该娶妻了,依着二弟妹的性子哪里肯低娶,可这高娶就凭二弟怕是”,冷家主母偷偷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男人,咽下嘴边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晓你担忧的是什么。今日愚王寿辰二弟怕是天不亮就过去帮忙了,回头再说吧,我还要回兵部上值!”,男人说完放下帕子起身。
刚走出一步脑海中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转回身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夫人,“对了,月儿可来信了?可有说何时从外祖父家回来?”
“啊?啊,来了,说是难得出京还要再待些时日”
冷家主没有错过她闪躲的眼神,脸上一沉,声音冷了下来,“月儿到底干什么去了?她没去她外祖父家是不是?”
“你看你吼什么!月儿去了外祖父家,难得能出门她跑去巡我送她的铺子了,这不是怕你生气才没敢给你说吗”
“别以为我不知你们母女俩的心思,二皇子是什么人物,岂是那么容易对谁动心的,别到最后伤了她自己!”
“哎呀,你说这些做什么,让人听了还以为咱们家女儿怎么着了呢,你不是要上值吗,时辰不早了快去吧!”
冷家主听到这话袖子一甩就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