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
好困。
好冷啊。
.......
瘦瘦小小的身影颤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今儿的天气属实算不上好，街上的行人寥寥，平时热闹的叫卖声不在，不显得街道空旷荒凉。
乞儿们今天大多又是一无所获，天气实在太差，他们大多两两三三的扎堆在一起，在窝棚下早早抱团取暖。
但是不行。
你咬了咬唇，努力在空旷的大街上努力翻找，小手的冻疮几乎要溢出脓血，看着狰狞恐怖，但依旧不能让你的动作有一点点停歇。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你又想到在那个废弃的牛棚里，病的奄奄一息的弟弟。
执念忽然苏醒，就执拗的继续努力翻找。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什么值钱或是能充饥的东西，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小小的手心上，捏着一个仅剩半张的招工名单。
相府正在给他们的小世子找伴读。
要求只有年龄，和会识字。
你心里有几分顾虑，毕竟你是前朝废臣之女，要是被认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是弟弟的病，已经不容再拖......
*
“夫人，这是今天招来的，就比少爷小了一岁。”
眼前走来一个衣着名贵，气质不俗的女子，帕子徐掩着唇，娇丽端庄的模样看不出年岁。
“看着倒是机灵，长得......”你扬起脸，垂眸无神盯着她的下巴，让她看清楚你的脸。
“还算讨喜。”
这位夫人的语气很高兴，随便挑了些寻常问题问你，也不管你的回答是否真假，就直接让你到少爷的橘轩，先试着侍候他起床。
你心里不禁疑惑，本来你还以为这在相府的差事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但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有意这份工的人好像并不多。
这样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在你即将走到橘轩的时候给出了答案。
“！！！”
一个人被扔出来，宛如丢垃圾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你壮着胆子，试探性地慢慢走近，却在半道上看到他身下慢慢积溢的鲜血吓得捂住嘴，差点尖叫。
而你再次抬眼，就看到和你站的极近的位置，一个身量修长的小少年，穿着较为单薄的里衣。
幽幽眸子平静的几近冷漠，仿佛在思衬眼前之物的身份和价值。
他身上脸上都是一片白净，但只微微侧了一下身，另一只沾的满是血腥的银白色长剑在你眼瞳的映照下闪着森森寒光。
你吓得顿时不敢动了，生怕他一个情绪上来，直接把你斩了。
指甲忍得几乎要抠进肉里，唇里的肉咬的出血，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但还是强忍着一切，定在原地。
最终，他好像终于看出了什么，明白了你的身份，然后背过身，姿态随意的将手上的宝剑扔给你，不管你吓得发懵的大脑，打着呵欠道:
“有刺客，找人过来收拾一下。”
“通知管家，今儿来橘轩守卫的饭桶可以处理掉了。”
“好…好……”
你一时忘了礼数，想捡起来却发现根本拿不动，急得发慌。
他好像着急回去补眠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没再管你的反应。
这就是你将来要侍奉的小世子。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属实算不上愉快，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你对他总是带着惧意，但也不得不贴身侍奉他衣食。
说是伴读，实际上跟贴身奴才差不多，你被授意的几乎要天天紧跟在他身旁，半点不容的马虎。
平日你和他并无交谈，而你在暗处也常注意着他。
时间久了，你差不多摸清了顾世子的脾性，平时懒懒散散的，但是一有人做了让他多有不顺心的事，却能随口冷却无情的结束他人的生命。
最近不知道有多少次的夜晚，看到他的房中拖出来的人，都是姿色各丽的女子，漂亮的脸蛋上惨白一片，严重的几个身上都带着伤流着血，好像是被钝物敲打制成的。
你来不及去关心那些女子的情况，径直冲到主屋里关心顾弘麟的情况。
顾弘麟坐在床上，表情难看，一只手捂着钝痛的头，脸白的更吓人了，情况看起来好像很糟。
因为再次传来的动静抬眼，露出一双纯黑色深邃骇人的眼瞳，然后就看到急匆匆赶来的你。
这是顾弘麟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总是沉默又殷勤的小伴读，一改将你当作空气的态度，直接对你开口：
“上来，躺在我身边。”
你直接懵在了原地，一时不能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为方便你从进入这个相府到现在都是男装打扮，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你是男子，但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未及笄的女子和男人躺在一张床，简直大稽，你在这之前也是权贵之女，如今落魄了，也实在，做不到完全不顾伦理。
但是不听话的话，他会怎么对你？你的下场会不会同外面见过的那些无缘丧命的侍从一样。
焦灼的情绪让手心溢满了汗水，身形因为做不出决断怕的微微颤抖。但顾弘麟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他只是迟迟没有等来你的动作，掀起眼皮冰冷凝神的注视着你，枕边的那柄短刀上镶嵌的宝石映射着他那双无机质的眼神。
你顿时被吓得不敢再多犹豫一步，慌里慌神地上了床，僵硬的躺在他身侧的最边缘，宛如浑身骨头都冻结了一般，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弘麟瞟了你一眼，也不在意你穿的这么严实能不能睡着，随后缓缓重新躺下，做出了一个令你惊讶的动作。
他抱着你的一只胳膊，柔软的碎发落在你的手背上，还有他不太平稳的呼吸，透过衣物落在你的臂膀上，整个人竟莫名呈现出与往日不同的柔软单薄。
真是疯了，在这一瞬间，你的表情被自己的想法弄得诡异的沉默。
竟然会觉得这个喜怒不定的暴戾小少爷脆弱。
这一夜之后，你们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些，顾弘麟也不像之前那样把你当成空气，时不时会让你帮他做点什么。
在你帮忙研墨的时候，看着神色淡淡的他，笔下的山水图栩栩如生。有几分惊讶。
你还以为，像顾弘麟这样心境沉浮，性格阴晴不定的人会很难掌握这样对执笔人心境要求极高的技巧的。
你对他的观点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在他发现你爱财又生活节俭之后，经常在你办好事后用一些不起眼但非常值钱的小物赏赐给你。
托这个的福，再加上夫人提前预支给你的一些月银，终于攒够了给弟弟治病的钱，你在外面租了很小很小的一个小屋子，弟弟就暂时住在那里，有个安宁的养病之地。
这些都是多亏了小少爷的恩赐，你对他不胜感激，想起时总在心里发誓，在你离开相府之前，只要留在小少爷身边一天，你绝无半点怨言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好他。
然后到了晚上，你又将这句话完全抛之脑后。
“少爷，我牵着你好不好？”
你简直欲哭无泪，顾弘麟好像有一个毛病就是晚上必须有人陪着睡，他还挑人，必须是你，别人不行。
“不行。”
顾弘麟只简单回答两个字，身上朱色刻丝云纹对襟被你脱下之后，浑身松懈了不少，就等着你收拾出来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