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声惊问:怎么这样样了;李白出现在那白帝峰和驿馆之间的路上。
原来,那李白送张叔父去了渝州驿馆之后,受那一场祭奠的影响,张叔父痛失爱女,心中自是哀痛,但也是好受了很多,心里也挺为女儿雪娥骄傲自豪,便冷静地叫李白赶快回来照看着月圆,不能再让月圆出事,而且一众官司画押事宜,李白在场也好很多。
那李白也自是放心不下这白帝城和青龙寨中人和事,当夜连续用张叔父的官条乘坐官船上得那秭归城中,换马一路朝白帝城而来,一路扬鞭狂奔,远远便看到这驿馆火光闪烁,便至到这白帝峰右侧拐弯外的驿馆马厩下马,快步过来看个究竟。
一听见李白叫出“罗大哥。”
那朱雀一下子从塘里跳出来,披头散发,不停喃喃自语,一会笑一会骂,就那样踉跄着过去,一把从那奄奄一息的青龙手臂上拔出剑,一缕红光和一声闷哼先后传到李白的眼里和耳中。
在那被残火照明的院子里,他完全不认识另外一个面孔,只是觉得看到那影子披头散发,身袍乱零,行为疯癫怪语,黎明前的夜里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只识得那坐在地上的庞大人物有一只手臂没有,显而易见,那是罗大哥。
见那红光从罗大哥的影子里抽出,又往罗大哥的影子里捅下去。
“不要!”李白哀嚎的一声大喊,大踏步朝那影身处奔去,可是太远,哪里赶得上人家一抽一刺的距离和动作。
突然,一股白色寒光划破夜空,像一条飘逸的灵蛇,嗖地冲向那红光,要多快有多快,也可以说是一叉闪电,噔地,刺破耳膜,一声金属撞击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久久没有恢复平静。
随之看见那红光变成了两截,一截仍然握在那影子的手中,那白光和另外一截短短的带尖红光几乎同时往那影子的左边落去,“突突”两声剑刃插入地中的声音响起。
那疯子揣着愤怒的粗气,连往李白这边瞧都没有瞧一眼,还是兀自喃喃自语一边笑一边骂着,但他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收手,“呀····”一声叫,继续往罗大哥的身体中刺去。
“不要!”,李白又大叫一声,一个跃起,双掌拼尽全力朝着那握剑的朱雀推击而去,就在几乎同时,那青龙也认出了李白,也大吼道:不···要···过···来!
可是已经迟了,李白全力双掌形成的巨大掌波转瞬即到朱雀的身旁。
朱雀头也没回,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右手手肘弯曲抬起,手腕一扭形成掌面,向李白的来掌一个用力的寸劲,“嘭!”两股掌力瞬间破裂散去,朱雀右手慌乱之中硬接了那李白一掌。
“噗······”李白一边吐血,一边被击飞,摔倒在一丈开外。
朱雀受李白那一股掌力的影响,往左边打了四五个踉跄,差点就倒在地上,他一把用左手握着的断剑顶住地面,支撑住那快倒的身子,却是又疯疯癫癫地喃喃自语起来,提着断剑踉跄,絮叨着往青龙而去,间断地怪笑、怪叫了起来。
眼看那青龙立马就死定了。
就在此时,一曲洪亮婉转的笛声响起,犹如千万竹叶乱飞破空之音,接着便似青叶入水般悠扬宁静,时而快,时而慢,跟着便是两声乌鸦的叫声划破那白帝城的寂静。
也不知道哪个是笛声,哪个是鸟鸣。
霎时,“嘎,嘎,嘎,唧,唧,叽,喳喳喳,各谷,各谷·······。”百鸟鸣声像洪水一般冲过来,随着那鸣声过来,天边黑压压的一片东西转瞬即至,在那悠扬婉转的笛声中直扑朱雀而去,一瞬间,那朱雀被一群鸟围住攻击、啄食起来。
万鸟将那驿站山凹里填得黑压压的,群鸟扑翅的风声将那地上的灰尘木削卷入半空,一片凌乱。
那青龙直傻了眼,兀自坐在那里,惊得张大着嘴巴,任凭那灰尘、木屑、羽毛落进嘴里;估计,能让他这种人惊得张大嘴巴坐在那里不动,上一次恐怕是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人这种“怪物”。
已经完全看不到朱雀人了,只见得那里一丈来宽的重黑色乌压压的身影不停打着混乱的转,伴随着嘈杂的鸟鸣。
就一会功夫,那群鸟在一声长啸笛音下散开,入空,随后在“嘎、嘎、嘎、叽、叽、叽几声鸟鸣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那朱雀上半身子伏入水潭,下半身子搭在外面地上,想必是想跃入那水滩之中没有来得及,那柄断剑掉在距离身子的不远处。
青龙还望着那天空中长大着嘴巴。
李白踉跄着起身,擦干嘴角的血,将一只笛子插入腰间,摇晃着朝青龙走过去,同时打燃一个火折子,丢往那水滩边的朱雀身边,呜呼哀哉,只见那朱雀的下半身已然被群鸟啄食得只剩白骨,那白骨周围堆垒着厚厚的群鸟的尸身。
那火折子一亮,李白晃眼好像看到了右边不远处鱼化龙的尸身。
“化龙,化龙。”
见没有回应,李白又打燃一个火折子,直朝鱼化龙尸身走了过去:四弟,四弟,你······。
李白探了那鱼化龙的鼻息之后,方才发现那尸身早已僵硬。
李白静静地将那鱼化龙的尸身放在地上,蹲在那里,不停地发抖,淌着泪,但并没有哭声。
正在悲伤的时候,水塘里几声匍匐,那半身枯骨的朱雀居然用手撑着上半身滚到了地面,火光里,他仰面朝天,双手慢慢拨开断乱的头发,露出被鸟啄得不成形的脸面,嘴角不停往外流着血。
朱雀向左边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喘气的青龙。
“大哥,你,怎么,在,在这里?”朱雀一边朝青龙抬了一下手,一边断断续续地朝青龙说。
“大哥,你的手······”那朱雀看到青龙的断臂说着,嘴里不停往外溢着鲜血,眼角流出了泪水。
青龙见朱雀那状,仰头朝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诶·········。
一会,青龙朝那朱雀靠了过去,道:不管死活,我都会找到四弟的音讯的。
“大,大·····”朱雀兀自动着嘴巴,断续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听不清。
“那小黄门现在在哪里?叫什么名号?”青龙赶快大声地问即将断气的朱雀。
“大,啊,··········啊·······哥。”不敢确定,但大概仿佛听着就是像这几个音,还有一些是兀自动着嘴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立刻,朱雀的嘴再也没动了······。
青龙很快将整个事情说给了李白听,李白相信。
“刚才那些鸟!你的笛子!”青龙很想知道。
“说来话长,咱们先带着化龙离开这里吧!”李白回答青龙道。
青龙和李白都是潇洒冷静的人,他们知道悲伤疼痛,更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兀自将那份悲痛和伤心留在心里吧,独自一人的时候便拿出来慢慢诉说。
那远去的人儿啊,我知道,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你便会出现,咱们再饮酒、玩笑、高歌与畅谈,何必非要哭个稀里哗啦、鼻涕流连,何必········。
月圆是绝对不能知道鱼化龙已死的,那便说他顺着这长江去帮那月圆捞找他的嫂子去了罢,一年半载应该就会回来,也算了却了月圆的一个心愿,至于再以后,那就看天意了吧!
噢,雪娥坠崖时双手锁着铁链,就说那铁链已经在那马向东的碎尸旁打开了,而雪娥却极可能被江水冲去了下游峡州吧!
这驿站死这么多人,而且大都身首分离不明身份,青龙又是被流放之人,死的又有那渝州州尉,怎么办?
这大火,鸟尸,断首,被群鸟啄食得只剩白骨的都尉本人,还有那乌压压群鸟压空而来又去的场景,要说传奇,人们都相信传奇,都会流传传奇,所以他们往往是宁愿相信鬼也绝不会相信人的,那便再多划一些符号和鬼神的模样。
李白不得不捡起火把画起了鬼。
连夜里,李白扶着重伤未死的青龙,背着鱼化龙的尸身往青龙寨而去。
过官道入那夔门口,只见两岸各一堵笋状高大的巨石,像一扇巨大的天门夹着长江来水,在此处叠流而下,一眼极目望不到尽头,“青龙大哥,咱们就把化龙的家安在这里吧!让他在阳间里可以和寨中的兄弟们做个伴,常欣赏这壮丽的河山;在阴间和江中,去和雪娥做个伴吧!”
“好,好兄弟,好!”青龙觉得再恰当不过了。
李白在那夔门边将鱼化龙安葬,又在远处的山中拔来了带泥的小树和草,覆在鱼化龙坟的上面,一切就像没有任何痕迹一样。
接着,李白挽起带泥的袖袍,抽出那柄轩辕赤崖剑,一个跃身踏上道路旁的笋石,右手紧握那剑柄,憋起一股剑气,透到剑尖上,向着对岸的那石头从上到下一阵划、砍、拖、拉、点。
火折子幽暗的灯光照耀着巨石上踩来踏去的李白,照耀着那剑气不停劈向对岸那高耸的崖石,照耀着滚滚叠流而下的江水,照耀着鱼化龙身上新鲜的草木,照耀着奄奄一息却兀自站立独臂垂手的青龙。
“嘭嘭嘭嘭,”那被剑气削砍掉的石块不停落入滚滚江水之中。
灯光中,那崖石废料落尽,显露出两行大字——自开夔门天下雄,天合万水鱼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