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桑宁去找周宴南之前,阿芜特意帮她换了身衣裳,看了看她哭花的脸,又往她脸上补了些胭脂水粉。
乍一看,今晚的虞桑宁和往常有些不同了。
可她还是有些穿不习惯揽月阁的衣裳,出门前又悄悄拿了件白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将身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当虞桑宁走到周宴南所在的厢房门口,还未抬手敲门就听到了江望的声音:
“虞姑娘,主子在楼下。”
她回眸浅浅看了一眼江望:“知道了……那麻烦你转告九爷一声,就说我在此等他。”
虞桑宁正准备推门而入,江望却道:“主子让我来接你下去……”
她顿了顿,将手腕缩回斗篷里,虽不知道这靖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平静的回了个字:“好……”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尽管今天的虞桑宁还是一如既往美的不像话,但江望还是一直低着头在前面引路,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此时已是亥时,但揽月阁一楼的正厅内仍然烛火通明,歌舞升平。
正厅呈一个扇形模样,中间设有约二尺高的台子,台上的姑娘们个个妆容精致,体态妖娆,舞姿勾人。
台下坐满了观众,大多是男子。
这些人要么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要么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富家子弟,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都有。
周宴南坐在第二排。
虞桑宁到的时候,他喝着小酒正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她提着裙边跪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望着前面,但余光却时时在盯着旁边的人。
见他酒杯空了,虞桑宁便小心翼翼的伸手出来给他续上……
周宴南低头无意间瞥见那只露在空气里的细白的手腕,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斗篷,勾了勾嘴角,将头偏向虞桑宁的肩颈处,坏笑着问了句:
“怎么……里面没穿衣服?”
虞桑宁被问的有些慌,摇着头说:“穿了。”
周宴南没有继续深究,淡淡说道:“我看台上那些姑娘,舞姿妖艳,实在是撩人得很……只可惜,本王还未曾见过桑宁舞姿呢?”
“桑宁不会……不会跳舞。”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就凭你这张脸,本王相信……不久以后你肯定会成为这揽月阁的头牌,才貌双全是你,卿卿佳人也非你莫属。”
“九爷,我不想留在这里。”虞桑宁伸手抓着他结实的手臂,就好像抓救命稻草一般。
周宴南冷哼:“如今你想反悔都没用了,你的卖身契我已经给了曾妈妈,恭喜你……虞桑宁,你终于逃出靖王府了。”
“王妃呢……?”
“那就只能看你今晚的表现了……”他说着扬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虞桑宁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只瞧见台上的舞突然停了,紧接着走上来三个年轻貌美,却尽显娇羞的女子。
曾妈妈上了台,笑盈盈的指着她们说道:“各位爷……这是咱们揽月阁新来的姑娘,都是雏儿,老规矩价高者得,先拍先得!机不可失啊各位爷!”
话音一落,台下的男人便开始热血沸腾起来,纷纷举着手给价。
争抢着要尝尝鲜,毕竟有经验有技巧的女子玩腻了,就会想着换换口味……
这大场面,虞桑宁从未见过。
她有些害怕,斗篷下面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心出了汗,但她还是忍着没有说话。
很快,台上的三位女子就被拍下了二人,只剩下最好看,年纪最小的那位,迟迟没人敢出价。
因为要价确实很高……
起拍价居然是,五十万两!
其实也不是别人出不起这个价,只是花那么多钱,只为了春宵一刻,属实有些奢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越有钱的人就越小气。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花钱并不在乎多少,只在乎值不值。
显然,在这些富人眼里,这位含苞待放的小姑娘,有所不值。
就在这时,周宴南侧过头看着身后站着的江望,指着台上的姑娘问:“你想不想要她?想要的话本王送给你?”
江望被这突然而来的赏赐吓得大惊失色:“主子,属下不敢。”
“是不想还是不敢?”
江望思考了一会儿,诚实道:“属下不想。”
周宴南笑了笑,看了眼旁边的虞桑宁,慢悠悠的说道:“哦?这就有趣了……江望,这么好一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你却毫不心动?换了别人可是求都求不得的……怎么?难道你不行?”
江望的身子低了又低,小声说:“主子,男女之事……属下从未想过。”
虞桑宁不解,为何好端端的靖王会当着自己的面,和江望说这些。
而江望从头到尾,回话的时候也极为小心,不敢抬头看周宴南,更不敢……看她一眼。
只是,爱是藏不住的。
周宴南和江望几乎是形影不离,彼此了解。
他早就察觉到了江望刻意隐瞒的心思,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周宴南心里清楚,自己能控制一个人生命的长短,却控制不了别人的心意。
他一直在等江望做出抉择:要这份主仆情义,还是要那份虚无缥缈的单相思……
如果江望选择前者,尚可有条活路。
反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挥了挥手,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小子紧张什么?下去吧……”
江望俯首,额头已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是。”
江望离开后,虞桑宁回眸再看向台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着实将她吓坏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知道,揽月阁还有一个规矩。
如果新来的雏儿因为价格太高没人拍走的话,就会有新的游戏规则出现。
也就是,拍卖价格不变,依旧是五十万……但可以出现多人同时竞拍的情况,按照出价的高低排序……
眨眼睛已经有八个人出价了,也就是说,台上那位姑娘一晚上要伺候八人……
可那姑娘自然是不愿的,于是迫不得已跑下台来,挨个恳求,只求有个好心人能一次将她拍下,这样就不用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求求各位爷,行行好,奴家今年才十八岁……”
她不顾仪态,哭着喊着,挨个去求那些男人们:“这位爷,求求你了,拍下奴家吧……奴家一定好好伺候你。”
“……”
可那些人又怎么会同情可怜她,甚至有人还大声讥讽嘲笑:“反正花五十万和五万两都能睡到你……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众人听完大笑:“说得没错,哈哈哈……”
“……”
场面一度失控,曾妈妈为了不打扰到楼上的客人,于是喊人将那位可怜的姑娘扛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正厅里又恢复如常。
周宴南见好戏已经散场,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低着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虞桑宁,耐着性子,向她伸出了手准备牵她离开:“回去吧,本王有些乏了。”
只见虞桑宁仰起头,可怜巴巴的带着些许哭腔:“九爷……我脚软得厉害,一点都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