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
吞下一口牛奶,时柯羽抬头看白毅染,“今天放假是吧?”
白毅染半抬眼皮:“嗯,今天我出去。”
“今晚跨年,别出去了,我在家陪你。”
白毅染心头一紧,咽了咽喉咙:“我跟舍友约好了一起跨年,答应他们了。”
“发消息给他们,说你去不了。”
不容置喙。
正当白毅染气得发愣时,碗边突然有了异动。他垂眸一看,一双外来的筷子夹着鱼肉送进了他碗里。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时柯羽又夹了块鸡肉给他。
想什么?
大概是想两人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的?大概是想起了和如今截然不同的四年前。还想,他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回到过去那样,没有争吵。
他抬起头,看向时柯羽,刚想开口。
好巧不巧,看到对面的人时,他一下想起时柯羽给他那两个大嘴巴子,顿时脸色就变了。
声音淡到极点:“没什么。”
说话的人嘴角下压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白毅染放下筷子,将倒扣的手机拿起来看。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他下意识瞥了时柯羽一眼,一下将手机倒扣着放回桌面,但他脸上瞬时的惊恐被时柯羽捕捉到了。
意识到不对,他又连忙拿起来挂了电话才又放回去,顿时拿筷子都有些不自然。
时柯羽看向餐桌上的手机,又缓缓看向白毅染,一想到可能是谁打来的电话,顿时眼神变得阴沉,像地狱亡徒一般看着白毅染:
“谁的?”
声音一出,白毅染刚夹起的米饭一下掉到碗里,他立马谨慎地半盯着一旁的手机
他立马答道:“舍友。”
咽了咽口水又说:“让我去宿舍吃东西,他们点了好多吃的,让我过去跨年。”
都还没接电话,就把电话内容都编出来了。时柯羽极为克制地放下碗筷,瞥向手机。
说:“手机拿过来。”
一听这话,白毅染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过手机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时柯羽。
而时柯羽也站了起来,就要往对面走。
白毅染刚迈开腿就被椅子腿绊了一下,顾不上疼,立刻就往客厅对角跑,一边去解锁。
可按了半天,手机一直在震动,提示指纹解不开,他又飞快地输入密码。
就在时柯羽要一把抢过手机时,他蹲下,全身护住手机,飞速地去删通话记录,最后下意识把手机放到背后。
删掉的那一刻,他心跳都要停止了。
时柯羽死死将他困在角落,看着白毅染露出庆幸的表情时,他心都炸了,他最见不得的就是白毅染对他有所隐瞒。
抬起头那一瞬,时柯羽猩红的双眼让白毅染忍不住一颤。
“哥……哥,哥。”他一时心急,喊了好几遍,咽了好几次口水,可又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时柯羽现在的样子真的吓坏他了。
“……!!”
突然,一双手突然在他腰间用力,白毅染被揽着腰往前扑去,下巴磕在时柯羽的锁骨处。
那道寒人脊骨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是张沉余吗?”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白毅染也愣住了,“张沉余”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就像一切噩梦的开端。
他声音发颤:“如果,我说是他……”
时柯羽手上的力度加大:“我会找人把他手脚打断,然……”
“不是他,不是他!”白毅染吓得连忙否认。
“你护着他!”时柯羽掐起他下巴。
这突然的动作惊得白毅染闷哼一声,顿时能听清时柯羽急促的气息。他被迫抬起下巴,艰难地摇头,眼眶泛红:“没有,我没有。”
说着手不自主地伸过去拉住了时柯羽衣服,“我没有……没有护着他,你别,”
“别什么?”
白毅染眼眶彻底红了,嘴角不受控制地颤:“……别再因为他走了。”
顾不上白毅染在哭,时柯羽只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因为他当年的离开,白毅染好像是有过一点不舍的?
他突然很想验证点什么:“你在舍不得我吗,可我过两天就回英国了。”
他话还没说完,白毅染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变得异常的震惊和不能接受,像是受刺激了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英国,以后再也不回来。”
话毕,白毅染倾着脑袋努力地想看懂眼前这个人,可他怎么看都看不明白,泪水在他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轨迹。
他只觉得,这一生,周围的人都在一个个地远离他,他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时柯羽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
半晌,白毅染止住难过,咬牙,笑了:“好啊。”
鼻音重得明显。
说着又抬头去看时柯羽,像是在道别一样,又说了句:“别再回来了,你不在的日子我过得很好。”
又说:“比现在好很多。”
说完这些白毅染真的觉得自己不行了,他死死咬住牙,推开时柯羽。
时柯羽没想到,他换来的是一句“别再回来了”。
顾不上狼狈,白毅染出去后就掏出手机回刚刚那一通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喂,白先生。”
白毅染:“有下落了?”
电话那头:“嗯,之前你让我打听沙发的下落,我就把那林子周围的人家户都找遍了,就是没找着。谁知道,那天我去我大伯家里,在他家楼上帮忙修电视机,居然在楼上客厅看到了那个沙发。”
“你确定没看错吗?”
“我不可能看错,那是红沙发,我大伯说他那天去林子里放牛发现的,就找人原路抬回来了,我问他是哪片林子,他说的那片林子就是你之前出事的林子。”
“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占据了白毅染的大脑:“沙发在哪儿?”
男人回:“我找人高价给你买下来了,放在我家呢,也没人会注意这破沙发,到时候我会亲自给你运过去,不过你要把地址发给我。”
“好,地址我尽快发给你,剩下的钱我一会儿给你打账上。”说完白毅染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白毅染他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给了自己十分钟,把心情处理好。
他想过要远离这个危险的东西的。
可是哥哥要走了,好像,活不活的,突然不是很重要。他难过到忘了他还有别的家人。
不知不觉,他就靠着一双脚走回了学校。
到了宿舍,一群人面面相觑,此时的白毅染失魂落魄的,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还有酒吗?”
封逸好笑地看着他,拎起一瓶酒递到他面前:“几口倒,说吧?”
白毅染一把夺过来,啃了啃瓶盖,竟然打不开,他将酒瓶子递回去,“打开一下。”
封逸早早地拿着手机对准了他,连忙喊道:“哎,别动,别动……”
咔嚓几声,封逸嬉皮笑脸:“好了,嘿嘿,来,哥哥给你开瓶盖。”
封逸一口便轻松地将瓶盖撬开了,随后就见白毅染一骨碌往嘴里倒,封逸立马又举起手机,咔嚓好几下。
刘恩铭和王景洪都被白毅染吓着了,只有封逸拿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乐得不行。
酒全被白毅染一个人包了,其他人都在吃小菜。
刘恩铭嗑了会儿瓜子,有些无聊,便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刷到一条朋友圈时,他惊悚地抬头望着封逸,他手机里正是封逸刚刚发的朋友圈。
文案是:两口就倒的舍友连瓶盖都打不开,他竟然要吹瓶子,哈哈哈哈……
配图是白毅染拿着酒瓶子找他开盖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