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深这两天都有点心慌,难道是夏日最后的疯狂,这几天的天气也格外闷热。乌云在天空中已经盘旋半日了,细看之下,蚂蚁们也在忙着搬家。燕子飞得很低,一不小心都能直接撞到人的肩头。
县城里行人行色匆匆,赶着出城,都希望在大雨来临之前回到家中。县太爷罗成光没有闲着,会宁县的河堤已经多年没有修缮过了。
前段时间收到朝廷邸报,上次晋州大雨,山洪冲断了多处官道,整个晋州府的官员忙活了一个多月。现在有几条官道还不能正常通车,时不时又断了。
罗成光看着外面的天气,祈祷着这场雨不要太大。地里的庄稼也快收割了,现在下一场大雨对收成还是很有影响的。所有的这些都会纳入朝廷对官员的考核中,罗成光希望自己的政绩维持一个良好的态势,下一次能去个好地方。
闷热一直持续到晚上,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约而至。县城街道上空无一人,杨培深今天在自己院子中。虽然下雨了,但心中那种烦躁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直到午夜他也没有入睡,雷雨的间歇,杨培深又听见了猫的叫声,骂了一句:“疯子”之后,杨培深还是撑着伞去了书房。他在书房里等了许久,银色面具男才匆匆而来。而且破天荒的从书房正门进来,杨培深惊讶的看着他。
银色面具男说话的声音有点颤音,好像竭力隐忍着什么。他看向杨培深说道:“有人去百草堂卖药了,他们正在全力抢夺,如果不行的话,你找个机会把百草堂封了。”
“笑话,我去查封百草堂,你们当时就应该直接找个人当县太爷,也比让我一直在县丞这个位置上不动的好。我这个权力能做什么,你们不知道吗?”杨培深的面容有些愠怒。
“放心,不要这样生气,我这么说也只是提前做好他们不成功的打算。如果他们完成了任务,就没有这些麻烦。”银色面具男说道。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们失败了,杨记酒楼人去楼空。”
“什么人?”杨培深很紧张,他探头往门外看了看,黑夜里什么都没有。回过头来,才发现房间里已经站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
一个银色面具,一个黑色面具,这两人的目光都瞧向对方。银色面具男先开口道:“田鼠,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发生什么事了?”
杨培深恍然大悟,对于这个田鼠他只是知道这个代号,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只知道他一直是杨记几人的接应,有重大行动时由他负责接应。上次杨记的人去刘可冉家投毒,最后都是在田鼠的帮助下全身而退。
而狸猫给自己的任务,最后也是由田鼠完成的。田鼠不直接听命鼹鼠,也不听命与自己,他一个人就是一个独立的团队。但是往往在关键时刻都是他发挥了重要作用。
田鼠将两天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鼹鼠听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峻。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连杨培深都感觉到他的紧张。
鼹鼠说道:“这么说来,两天前就出事了,那今晚我收到的信鸽是怎么回事?”说着拿出收到的密信。
田鼠狐疑的接过密信,打开看了一眼,说道:“如果这封信是今天收到的,有两个问题,要么就是信鸽路上出了问题,但是这里到黎湾路途并不远,而且这些信鸽训练有素,已经使用多年,除了极端天气。今天的大雨是晚上才下的,前几天天气晴好。”
“杨记酒楼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开门了,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冒险来到县城找你的。如果是他们发的信息,肯定会说结果而不是刚开始的安排。”
三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在这时,前院的喧嚣声传了过来。两个面具男觉察到情况不对,都从院中跃起,但两人都发现自己的内力使不上,原来那封密信上有毒。
这样的软筋散无色无味对人性命无忧,但是练武之人会在短时间不能聚力,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对于现在的情况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死相关。
杨府的大门已经被官兵层层围住,一名领头的官员大声喊道:“会宁县县丞杨培深勾结南渊密探,刺探我东华国朝廷事宜,奉州府大人之命捉拿犯官,闲杂人等避让。”
杨府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哭声、喊声一片。而下了半宿的大雨此时已经停歇,月亮从乌云中露了出来。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不知道何时来到府中,和黑色面具男、银色面具男打了起来。两人虽然内力暂时不能使出,但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不过银色面具男体内的噬心毒,疼痛让他此时不能全力应战。背上被狠狠的挨了一刀,正在这时,黑色面具男出手了,解决了自己面前的护卫后,替银色面具男挡住了一波攻势。
但是寡不敌众,黑色面具男见状喊道:“鼹鼠,你快走,这里我挡着。”鼹鼠有些动容的说道:“田鼠,你先走。”
“少废话,你快走,不然一个都跑不了。那个老人家以后你多照顾点,快走。”田鼠说这话时,已经冲向了几个挥刀的护卫。
银色面具男扔下一个烟雾药丸,混乱中从后门逃走了。
当烟雾散去,大家发现黑色面具男已经倒地身亡。一名侍卫上前取下他的面具,这时杨培深也被官兵押了过来,他沉默不语。县衙的差役全都赶了过来,官兵的首领问差役,:“你们过来看看,有认识这个人的吗?”
几个差役上前看了看都不认识,石远仔细看了看说道:“大人,他是黎湾镇卖包子的,人称王包子。”
“哦,他家中还有什么人,一并拿下。”官兵首领说道。
“这个,大人,他家中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这人当过兵,三年前从大丽边境回来的。”石远解释道。
这时县衙的仵作说道:“大人,有发现,这个人的脸有问题。”
院里众人脸色一变,只见仵作在他脸上涂抹一层药水后,从这个黑色面具男的脸上揭下了一层面皮。下面是一张陌生的脸,几个差役都不认识。
仵作进一步说道:“大人,他的这副面皮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这样的面皮才能和人的皮肤更加贴合。”
大家都毛孔悚然,活人剥皮,那被剥皮的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吗?仵作看出了大伙的心思,继续说道:“这个人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唉,!”
石远在一旁说道:“王大娘太惨了,儿子参军没几年,她就害了眼疾。三年前他儿子回来,对她很好,大家都羡慕她有一个好儿子,没成想这是个假的。以后王大娘可怎么办?”
官兵头领有点动容,让手下拿来一个钱袋递给石远,说道:“这点银子请转交那个大娘,但不要告诉她实情。”
一夜风雨过后,今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整个县城的人都传开了,昨晚杨府被查封了,全家都下了大狱。有消息灵通的今早在酒楼就侃侃而谈:“据说那个杨家是通敌,这是要株连九族的。”
“你哪来的消息,我大爷儿子的邻居家侄子,是昨天参与抓捕杨培深的差役,人直接押到并州府了。好像是得罪了上面的人。”
“哎呦,我得赶紧回去兴竹镇,我媳妇她娘家侄女就在沙湾镇马老爷家做工。这杨培深的老婆就是马老爷的妹妹,会不会受到牵连?我得赶紧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树倒猢狲散,一时间县城各路人马都在忙着和杨培深撇开关系。
香缘阁的东家这几天因为被套生意大赚了一笔,但此时孙东家的脸色有些不好,似乎生了重病。
他站在窗口凝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管家进来禀告说开饭了,孙东家才缓缓朝大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