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青平县当地的风俗,重阳节前后这几天,城里要开菊花会。
说是从农历九月初六一直到九月九,总共四天,初六这天,按照惯例,会在城中特意腾出一条街道以便开菊花大会,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相当于一个花卉市场,主要还是以交易为目的,其次就是供人们赏菊,当然也不乏一些活动,好比赛菊、吟菊、画菊、菊花戏等,打农历九月初六这天起,街道上是人来人往,信徒们以花为媒、以花会友,好不热闹。
他陈五是个大忙人,哪有什么时间逛什么菊花会,他是没时间,他那个小妾有啊!
小娘儿们喜欢凑热闹,初六这天,一大早带着三岁的儿子就奔城中去了,说当时身边除了母子俩,一个下人也没有。谁知逛着逛着,孩子丢了,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小孩儿调皮,准是趁自己没注意跑去别的地方玩了,可沿着街道找了好几圈,愣是毛儿都没找着一根。小娘儿们逢人就问,谁都表示没看见,这真是奇了怪,说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半大小孩儿,他能有多大能耐儿,难道还能飞了不成?小娘儿们又找了几圈,依旧是不知所踪,这下可把她给急坏了,当即就跑回家,把此事告诉了陈五。
陈五一听什么?孩子丢了?顿时是勃然大怒,随手操起茶杯就朝那小妾砸去,那娘儿们知道自己惹了祸,也不敢躲闪,跪在地上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哭。
笑面虎陈远山听见屋内有动静,忙过来查看,他见陈五两眼通红,此刻就跟发了疯似的,正对着他那小妾拳打脚踢。
陈远山赶忙上前制止,看到陈远山,陈五这才冷静下来。陈远山就问了,说怎么了这是?
陈五没说话,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妾,那小妾哭哭啼啼地就把孩子丢了这事又给陈远山说了一遍。
陈远山听罢,也不由得火大,自己和陈五乃是拜把子的兄弟,陈五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侄子,如今孩子不见了,他陈远山比陈五还着急。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陈远山心知事到如今,就算打死这娘儿们也无济于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孩子要紧。
要说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丢了,想要找回来,并非是件易事,可陈五是谁,放眼整个青平县,谁不知道他陈天龙陈五爷,毫不夸张的说,陈五跺跺脚,城里城外都得跟着抖上一抖。
最初陈远山认为准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贩子把孩子给抱走了,于是带着一百来号如狼似虎的打手把城里城外的人贩子窝点儿都搜了个遍,为了问出孩子的下落,期间更是大打出手,结果白忙活一遭,人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根本就没有打这个孩子的主意。
说过去老时年间的人贩子一个比一个贼,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孩子绝不碰,主要还是惹不起,到时候只怕狐狸肉没吃着,反倒惹得一身骚,搞不好没准连命都得搭上,干这勾当无非就是混口饭吃,犯不着把命豁出去。再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好卖出去,没人敢花钱买。
大户人家的孩子不敢动,普通人家的孩子可就不一样了,丢了就丢了,即便是报官了也不见得有用,这主要还是和当时的社会因素有关,那年头丢孩子这类事就跟家常便饭差不多,丢的孩子数都数不过来,官家方面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很少有人管。
陈家的势力之大谁不知道,平日里唯恐避之不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歪心思打在他陈五爷孩子身上,真是太岁爷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笑面虎陈远山一番打听下来,心里有了底儿,这事大概不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干的。
陈五好不容易有个种,如今说没就没了,换作谁也难以接受,这下陈五可真急了,城里大多数警察都收他贿赂,当即发出话,叫官儿面上也帮着打听。陈五手底下的几百号弟兄,再加上几百号的官衣儿,一帮人奔前跑后,期间饭都顾不上吃。
转眼三天的光景儿就过去了,该打听的也打听了,该找的地方也都找了,就差没把青平县翻个底儿朝天了,结果依旧是没有孩子的半分下落。
就在这时,有个警察告诉陈五,说是南城关帝庙巡警的队长田二爷这辈子破了许多案子,您不妨去找他帮帮忙。
陈五听罢,一方面派出人手继续打听,另一方面则交代笑面虎陈远山去一趟南城关帝庙。
田二爷这些年来破的案子可不少,城里城外谁不知道田二爷这号人物儿,这就叫“人的名,树的影。”事关紧急,笑面虎当晚就带着两个手下奔南城来了,来到关帝庙巡警一看田二爷不在,打听一番后,就找到田二爷家中来了。
要说田二爷这些日子也听着了一些信,说是北城陈家陈五的儿子丢了,奈何当时没人通知他,再一个忙着照顾怀着孕的田二嫂,所以就没顾得上。
田二爷在城里生活了几十年,当然也知道陈五这号人物儿,只不过没见过,笑面虎陈远山他倒是有些印象,但平日里和他没什么来往,无非就是有过几次照面。
陈家的名声在城里臭名昭著,田二爷实在是不想和这帮人打交道,奈何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再一个自己身为警察,吃的就是这碗饭,不帮忙也说不过去,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不过事先得说好,这孩子最后能不能找得到他田二爷可不敢保证。
笑面虎一看田二爷愿意帮忙,当即从怀里摸出一块金条递给田二爷,并且承诺,孩子找到了事后还有好处。
田二爷虽说也爱财,但陈家的钱他可不想拿,今天要是把这金条收了,今后恐怕会招来麻烦,想通这点儿,田二爷当场就拒绝了笑面虎的一番好意。
田二爷这些天都在家里照顾怀着孕的媳妇儿,没参与外面的事,所以对陈五孩子丢了这事他还有很多疑惑,他就问笑面虎,说孩子不见好几天,排除人贩子,会不会是被人给绑票了?
以往说绑架,那就是绑票,“票”也就是钱的意思,因绑过来的是人,所以行话又称“称肉票”,也叫“财神爷”。
笑面虎依旧那么客气:“田队长,咱陈家的势力我想您也有所耳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陈家的主意,退一步说,即便孩子真是被人绑票了,按理说我们早就应该得着信了,您想啊,绑匪费那么大心思绑一个孩子,说白了不都是图钱吗,可三天时间过去了,绑匪方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我认为,这可能性不太大。”
笑面虎这番话也并非不无道理,首先人陈家的势力就摆在那,说他陈家在青平县只手遮天也不为过,试问哪个不怕死的敢在把歪心思打在陈五爷头上。
说田二爷做警半辈子了,什么案子没碰上过,绑票案也遇到过几次,正如笑面虎所说,绑匪之所以这般,无非就是图钱,一旦绑架成功,立马会通知到主家,不可能一直拖着,迟则生变这个道理谁都懂,万一时间长了,搞不好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时间越短越好。说陈五的儿子不见了三天,如若真是绑匪干的,不可能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田二爷仔细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这个可能,但一时半会,他也没什么头绪,只能告诉笑面虎,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田二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纵然笑面虎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起身朝着田二爷拱了拱手,随即带着手下走了。
其实田二爷还想到一点儿,只不过当着笑面虎的面,他没好明说。说陈五这辈子无恶不作,您不用想都知道,仇家啥的指定少不了,照田二爷的想法,说不定城里开菊花会那天,孩子就让仇家给盯上了,趁着陈五那小妾一个不防备,抱着孩子混进人群中跑了,要是陈五儿子落在这帮人手里,恐怕是早已没命了,也难怪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是没有半分下落……
送走笑面虎后,田二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还把田二嫂给吵醒了,田二嫂就问他怎么了?
田二爷就把笑面虎的来意给田二嫂说了一遍。
田二嫂听罢,猛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