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田二爷只顾得上看候光明了,没注意到一旁的小媳妇儿,若是刚才仔细观察,定能从她脸上发现一丝惊慌之色,坏事就坏在师徒二人谁都没注意。
候光明见自家媳妇儿毛手毛脚的,顿时显得有些恼怒,当着师徒二人的面对着小媳妇儿就是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一天天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这个败家娘儿们有什么用……”
小媳妇儿似乎害怕候光明,丈夫这般辱她骂她,她也不吭声,又自顾自的收拾桌子。
田二爷之前对候光明的印象还不错,经此一出,对候光明是大打折扣,两口子过日子,啥事不能好好说,非得骂来骂去,更何况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师徒二人不在现场,保不齐候光明还要动手打他媳妇儿,看着眼前的候光明,田二爷甚至还心生几分厌恶。
可田二爷哪知道,候光明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给师徒二人看的,他这般做法,无非就是想要避开田二爷的话题。
两年前七月半那天夜里,钱驼子在沈家义庄看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候光明夫妻俩,至于这二人为何要偷尸,您接着往后看。
话头挖回来,被候光明这么一闹,田二爷也没心思继续追问下去了,和候光明打了个招呼,带着徒弟周小义就出了大门。
这一天下来,除了大塘庄,师徒二人还走访了另外一个村子,前前后后这么一趟,结果就是啥也没打听着,正是个鸭子孵鸡仔——白忙活了。
回来的时候天也黑透了,此刻还在下着大雨,周小义也不想多跑,干脆和师父就在沈家义庄睡了,跑了一天,师徒二人也确实累够呛,简单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不到半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师徒二人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田二爷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开门一看,是手底下的兄弟苏林海。
苏林海做警比田二爷早几年,同样也是比田二爷年长几岁,本来关帝庙巡警队这队长是他苏林海的,可这人做警久了,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油劲儿,南城这带出了名的老油子,本身又懒,当了官嫌事儿多,最后关帝庙巡警厅这根大梁就扔给了田二爷。
屋外大雨还在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苏林海披着一身蓑衣,身上全是雨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何事,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儿,田二爷就把苏林海让进了屋内。
进屋落了座,田二爷又给倒了一杯水,随后打趣他:“唉我说老苏,你今天抽哪门子的风,这一大早的不搁家睡觉,咋滴?跑义庄里看死人来了?”
苏林海一口气下肚回答说:“队长啊,瞧你这话说的,死人有啥好看的,上面有活儿找上咱了。”
“出了啥事啊?这么急?”说话间田二爷摸出烟,给苏林海扔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用田二爷自个儿话来说———清早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这二人都是多年老烟枪,一口烟入喉,可把二人美得不行,美过之后,苏林海就说了……
今年的老天爷也不知道给谁摆脸色,这段时间来,大雨一天到晚就没断过,青平县四面环山,这雨水不断,就容易引发洪水,造成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
也该着倒霉,昨夜大雨实在过于猛烈,导致多处山体承受不住,乱木巨石像猛兽一般向山下袭来,城外的官道都被堵死了,北城外甚至还闹出了人命,也是可怜,先死被乱木活活砸死,死后还被巨石砸得粉身碎骨,就剩一点渣了。
不管死人的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顾及活人,城外的道路上多处有塌方,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不管是人还是车,根本过不去,老百姓们叫苦连天,天还没亮就跑到警局门口,要求官面儿上出面整顿。
这事老百姓们可以不管,但衙门口当差的吃的就是这碗饭,不管说不过去。局长他老人家一声令下:手里有案子的先搁一边,都他娘的拿上家伙式去城外疏通道路。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关帝庙巡警厅一大早也接到了通知,奈何田二爷他这个队长不在现场,昨天夜里是苏林海在值班,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点儿,都要准备下班回家睡大觉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苏林海也不敢不从,回家取了蓑衣便匆匆忙忙的奔沈家义庄来了。
田二爷听完苏林海所言先是点点头,随后就问他:“哦,照你这么说,那上面的意思主要是让咱们负责哪一块儿?”
苏林海回答说:“上面交代了,南城外全归咱们关帝庙巡警队。”
南城外可海了去,换句话说,工程量可不小,关帝庙巡警队的警察掰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十来号兄弟得干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一想到这些田二爷就觉得头大,对苏林海说:“上面有没有要说给咱们安排点人手过来。”
一提这个苏林海就来气:“安排个屁的人手,除了给几把破铁锹之外,其他一兵一卒都没有。”
既然上面都发了话、下了令,田二爷纵然心里有苦,当下这种情况就算说破的嘴皮也没用,除非真不想吃这碗饭了,当天早上,田二爷召集了所有关帝庙巡警队的兄弟,连值班的都没有安排,田二爷这个队长请吃了早点,吃饱喝足,大家伙披上雨衣,各自拿上家伙式就奔南城外的官道去了。
好在南城外的官道上塌方地带并不多,过了乱葬岗,接近大塘庄,众人被塌方区拦住了去路,乱木巨石和着黄泥推在一块像座小山似的,道路的另一头,有几个大塘庄的小伙子,个个拿着铁锹锄头,正在疏通道路。
对于他们这般做法,田二爷觉得并不奇怪,山体滑坡堵死了道路,别的村户可以放任不管,但大塘庄可不行,每天都要把鱼虾装好车,再推去城里叫卖,路断了,则代表财路也断了。
田二爷这段时间以来没少去大塘庄,这几个小伙子看见田二爷等众人来了,都纷纷上前打招呼,田二爷和他们客套了几句,又掏出烟散了一圈,随后两拨人马合兵一处,操起家伙式就干了起来。
光闷头傻干可不行,得找点话题聊着才显得不累,大家伙说来说去,就扯到了前段时间王麻子吃人这事,这话匣子一打开可不得了,大塘庄这几个小伙子来了兴趣,就给众人说了一个也是关于吃人的故事,说是故事,倒不如说是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