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捕是个浓眉大眼五官英武的中年人,他神情严肃,气势十足。虽日常带些笑意,但从其他捕头对他恭敬中带些惧意的态度上,也不会有人真的将其当做一个好脾气的和善之人。
更何况是如今这种危急关头,更加无人敢随意开口,打断总捕即将开口说出的话。
“肖一衡口述中,他昨日夜间下值后就未见过旁人,回住处前只吃了个炊饼。卖炊饼的婆子我派人去找了,人在家中睡着,毫无异常。问起来说是这两日不舒服并未出摊,附近邻居皆可证明……那婆子从去年年中便在附近经营炊饼摊位,位置是京市监的地盘,且手续完整,没什么可疑之处。”
总捕一顺溜说了大段,语速逐渐加快。
“肖一衡住处很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痕迹,窗纸门扉也都完整,如若真像他所说中药昏迷,还产生了幻觉,那便只有可能是那炊饼出了问题……我亲自去问了那条街的其他店主,皆道昨日并未见着那炊饼婆子出摊,因此只有那肖一衡一家之言,无其他旁证证明他有买那炊饼……找大夫替他把脉诊治,一切正常,大夫无法确定他是否曾中过药。”
“且他身上衣物我检查过了,表面喷溅了血迹,也有被刀划破痕迹。”
“人证物证皆对其不利,肖一衡依旧嫌疑不小。”
说完案情,想起属下已死,另一属下难以洗脱嫌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按下脾气,表明了自己相信属下的态度,安稳其他人的心。
“当然,我绝对相信肖捕头的人品,他不会杀害同僚……但设计此事之人,布置完全,很难找到突破口。”
说完看向站在最前排的两个捕头,“你们那有何线索?”
伏清合和姜南对视一眼,他温和一笑,示意对方先说。
姜南也不客气,讲完了自己的推测。
伏清合补充了几句,现场的发现被他补足完全,最后呈上那布衣。
“不够。”总捕雷阳看那布衣干净,“你们推测的虽有道理,但这布衣有可能是任何人所留下,也可能是任何时候留下……即使是风大可能吹下这衣物,亦或是穷人不舍扔新衣,但凡事皆可能有意外,并不能完全确认衣物主人便是凶犯……”
他缓了缓语气,“如今这案子闹得大,又出于我们奉公门内部,办事得更加周全才行,不能全凭猜测……”
话音结束,雷阳视线略过两位捕头,将重心挪到了周遭捕快身上,“其他人呢?可有旁的发现?”
众人无言,低头不敢说话。就连跳脱的袁承继也仿佛熄了火,稳重安静起来。
言淡踌躇片刻,犹豫是待会私下再说,还是此时便出了这个头。
算了,和总捕私聊虽能留下特殊印象,但算是越级报告不合规矩,还不如在被问的时候当众说出来,拖来拖去说不准会延误案情。
她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我认为凶犯……就在上山捉到肖捕头的那几位捕快之间。”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总捕雷阳更是怒目圆瞪,“你是说咱们奉公门出了内应?”
言淡被这气势吓得后退半步,顶着压力拱手道:“是。”
因着发现了凶犯的外衫,她想为何这人犯案后要匆忙将衣衫丢下悬崖,内里难道做了其他打扮?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怀疑起了这人的身份。
在回奉公门路上,趁着离尸首很近又看了一遍图片。
那鲁直意外衫平常,深色布衣遮住里头的装扮,看不出他内里穿着样式。只那脚上那双布靴放大来看,后跟处的绣纹隐约可见,是鹏鸟轮廓。
这是奉公门统一发下的冬制黑靴。
这黑靴捕快们的只大小尺寸不同,样式纹路都是一样,捕头们的则有些许不同。
捕快后跟的鹏鸟只是站立,绣线用得更少,取一圈轮廓,双目点睛而成。
而捕头们则是双翅展开,翅膀纹路略作勾勒,取用的也是更珍贵的绣线。
因凶犯身形遮挡,再加上光线不好,看不到肖捕头脚上的鞋子。
但只看那鲁直意,脚上穿得分明是站立鹏鸟的样式。
如果凶犯并非穿了肖捕头的靴子,那他脚上所穿定是自己所有。
雷阳见这言淡目光坚定,反而收了怒气,“哦?那你说说,你为何会认为凶犯在那几位捕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