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完死者的死亡方式,言淡又道:“我在来到吴宅之前,看过吴霆志失踪案件的案卷,其中记录吴霆志失踪后,夫人聂丝函曾收到威胁的信件以及一个装有人指的木盒……”
她拿出作为证物的钱袋,“而如今看吴霆志本人十指俱全,联系他失踪前欠债许多,加上钱袋里也藏有一人指骨节……”
言淡略微停顿一瞬,看伏清合听得仔细,接着说,“所以我怀疑他故意伪装成失踪,这人指也是他通过特殊渠道购买用于要挟聂丝函的物件。送信、购买人指、监视吴宅,他分身乏术,还怕被人瞧见报给官府……定有同伙相助完成此事,并隐藏其在家中,才躲过了衙门的搜查……”
听懂言下之意,伏清合接过钱袋打量一番,“所以凶犯极有可能便是与死者一起策划这场失踪案的同伙,但……”他看向那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凶犯杀死吴霆志完全可以隐藏起来,此人已失踪多时,无人知晓其去了何处……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将人抛进吴宅,引衙门追查。”
“当然是有利可图。”
两人正讨论着,负责守门的何捕快却突然跑了过来,他走到伏清合的侧旁,“外间有一女子,称自己是吴霆志的妾室,要大人为其伸冤。”
“妾室?”袁承继正在墙角寻找些什么,听见此言直起腰来,“吴霆志不是只有一妻么?哪来的妾室?”
伏清合沉思片刻,心中想着,这难道就是言淡口中的有利可图?
“将她带到正厅,尸首这儿留几个人挡住,别让来人看到现场。”
“是。”
近处几人皆答应了,迅速行动起来。
伏捕头、袁承继和言淡三人,走向了正厅。
何捕快目送他们进入厅堂,这才走到门口,不出一会,便有一身穿嫣红裙装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她长相清秀,眼波盈盈,端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碎步小跑间,不忘用手护着腹前。
这应就是那有了身孕的曾微晴。
她走在宅院石头小道上,下雨后路面有些湿,转而放慢了脚步,拎着裙摆小心行走。
行走间,偷偷瞧见四周都有捕快伫立,曾微晴收回目光,以帕掩面。
进入厅堂内,曾微晴眼光一扫,辨认出最贵重的官服,她缓缓屈身,朝着伏清合行了一礼,“大人,请为吴郎做主啊!”
“你说的吴郎,可是指得吴霆志?”
“回大人的话,吴郎的确名为霆志。”
“我怎么听说吴霆志只有一妻。”言淡冷眼看这曾微晴演戏,心中为聂丝函不平,忍不住出言刺了一句,“都未过门,你难道是自封的妾室。”
妾室本就卑微,这吴霆志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还有人上赶着自封?
这是何等的自轻自贱……
曾微晴被这话刺到,不敢反击,只好悲伤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吴郎惧内,不敢迎我入门,只能将我养在外边的院子里……”
见这妇人还跪在地面,伏清合示意她起身,才问,“你说要我为你伸冤?冤情何在?”
“吴郎被那毒妇所害,留下我和腹中孩儿。”
“你又怎知吴霆志被害?”
没错,吴霆志刚刚被害,又有捕快守在门口,这曾微晴又如何能知晓其已身亡。
曾微晴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又哭出了声,“吴郎今日出门前便和我说要和那毒妇好好谈一谈,求她让我进门……谁知我等到了午时之后还不见他回来,吴郎从不会单独留我在家中这么久,我们每日都会一起用午膳,我猜测他应当是出了事,本想出门寻他,后边又下了场大雨,这才耽搁到现在来寻他。”
“所以你认为是聂丝函害了吴霆志?”
“是,我见宅院门口守着捕快,便知晓事情不妙,这才在门口求见大人。”妇人哭得再次趴伏于地面,“都是我不好,明知那毒妇性格暴烈,便不该求吴郎过来,反倒害了他的性命。”
听其话里话外把矛头指向聂丝函,真是想把凶杀案的罪名坐实到她头上。
“还不快将夫人扶起身。”伏清合朝言淡使了个眼色。
身为唯一的女子,言淡只能上前扶起曾微晴。
她猜想伏清合不会被如此拙劣的演技所骗,应是有后招,因此乖巧配合其行动。
“夫人别担心。”他上前几步,走到其面前,轻声安慰了几句。
曾微晴看着面前男子的俊颜,毫不作伪的关心之言,以为对方上了套,佯装停止了抽泣。
谁知这伏清合话锋一转,“吴霆志虽受了重伤,但好在发现的及时,已经救回来了,如今正在医馆修养……”
救回来了?
不可能,当时头破血流,人瘫倒在地,吴智雄还试探了鼻息。
仿佛看懂了这妇人心中所想,伏清合又补充了几句。
“本来他气息全无,谁知过了一会竟缓了过来,看来之前便是曾听说过的假死状态……”他笑意盈盈,“也许是夫人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这才让鬼神饶了其一命。”
“假死?”
“是啊,前朝也出现过老翁气息全无,后又突然坐起的传闻……夫人没有听说过么?”
这传闻的确听说过,曾微晴信了大半,“真是上天庇佑。”
言淡离这曾微晴极近,看着她错愕的神情,还要强装出欣喜,整张脸快要扭曲成两半。
这伏捕头真是杀人诛心了,还感动上苍。
财物动人,这事做成后,便可改换门庭,完全脱离烟尘巷,
曾微晴绝对是最盼望吴霆志身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