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淡与伏清合商量了下说辞,决定伪装成牙行岩叔介绍过来的顾客。
一是晨间刚和那牙人打过照面,伏清合并未暴露身份,那牙人的确对卤味夸赞不少,算是推荐了,面对凶犯那边也有说辞。
二是他们进入这稼和县后一直未着奉公门官服,除非客栈里的人或是衙门的人往外说,不然其他人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稼和县的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被戳穿身份。
就这么一合计,两人对了一遍计划,即时出发。
钱丽翠和刘大宝居住在稼和县最大的居民区,也是县内的贫民区。
这边租金低,离繁华地段远,最是鱼龙混杂,稍微有些积蓄的人早就搬走了。
剩下的要么是来县城这边找活的,要么是街边的混子,要么就是像钱丽翠刘大宝家里本身穷的……
一个个小院子挤在一处,围墙和围墙中间,只余两人宽的小道供人出入。
稍大些的院子更是挤了几户人家,里边吵吵嚷嚷,叫骂着谁用了谁的皂角,谁又偷吃了鸡蛋……
言淡带头走在这条小道上,机敏躲开上方滴下来的水。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略沾湿了头顶。
一抬头便看到围墙间撑着一根竹竿,晾晒了几件袜子亵衣和月事带……衣物飘飘扬扬随风飘荡,几欲要落下来。
不论水是从哪件滴下来的,言淡都有些膈应。
用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头顶,回头又望了一眼不敢抬头乱看的男人,偷偷一笑,脚步加快躲开了这边。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股浓厚的香味便婉转袭来,使得周围潮湿阴暗的气息都退去些许。
……
“救命啊……呜呜……”
不远处妇人拼命挣扎嚎叫,只渴望能有过路人听见,能拯救她于水火。
可惜没喊两句,便又被捂住嘴,之后便只能发出些许呜咽。
望着丈夫刘大宝猴急撕扯妇人的衣衫,粗糙双手摩擦白净皮肤,黑色和白色的极致对比,后留下骇人的青紫,惹得哭泣声更甚……
钱丽翠无比享受看那温婉贤淑的妇人想要挣扎却说不出话,只能任由暴徒一点点玷污身心,眼中光芒也渐渐消失,只剩屈辱与愤恨。
多么美好啊。
她心情激动,手上的劲更大了。
被这人勒住脖子的孩童面色涨红,已没了声息,她也没有放手……
一直用力,直到那腰带深陷脖颈的肉中,骨节也发嗑嚓声。
孩子……清白……我没有,你也不能有。
她缓缓松了力道,把作为战利品的腰带收回袖口……
……
钱丽翠正陶醉回忆着那日的快乐,在听到门口动静的刹那,收起嘴角笑意,抬头望去。
触见那抹桃色,她目光一缩,转头看了眼一旁搅拌着卤水的丈夫,恬静怯弱的模样。
刘大宝接受到了女人的示意,站起身迎上前去。
“请问……”
他走动之间,左脚似乎有些不便,一瘸一拐地挪到了门口,看了眼进门的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相貌都极其优越,身上的衣衫也精细,和那些大家公子小姐一样,刘大宝一边艳羡,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慌忙找了块干净些的抹布擦了擦手,微微低下了头,又忍不住用眼睛看那桃色裙摆下的鞋面,幻想里边的皮肤。
他吞了吞口水,说不出话来。
废物!
钱丽翠心中啐了一句,塌胸驼背跟在丈夫身后,打破了尴尬的沉静,“可是要买卤味?”
桃衣女子梳着少女的发髻,粉色绢花映衬得人比花娇,看穿着打扮应该还未婚。
她身后的男人器宇轩昂,笑容如沐春风,只眉上一道刀疤略微带些煞气。
虽四周打量着,但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少女,眸带笑意。
两人定有奸情。
且感情颇深。
可能是一对未婚夫妻?
钱丽翠凭借臆想勾勒出了个有情人私奔的故事,“我们家的卤味物美价廉,这位公子何不买来给姑娘尝尝鲜?”
实际上,伏清合只是提防那夫妻伤到言淡。
笑意也是他平日就喜欢挂在脸上的掩饰,并非钱丽翠所推测的情感。
现下他看那两个疑犯都有了动作,不着痕迹走上前,把言淡挡在身后,“要的……听闻你家的卤水是独门秘方,卤出的不论是素还是荤都别有风味,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请问,是哪位推荐您过来的。”
处于案台旁的妇人谨小慎微的作态,她声量小,身材也瘦弱,此刻即使出了声,也不易引人防范。
见两人看过来,惶恐的连连解释,“没……没别的意思,因为最近县上有些不太平,两位又是生面孔,所以打听打听。”
“明白。”伏清合笑意加深,声音也放得轻缓,“我们是岩叔介绍过来的。”
温柔如冬日暖阳,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恰到好处含有一丝善意,使人心底熨帖。
“原来是岩叔啊。”
妇人神态轻松了些许,思量片刻,又问:“两人可是新搬入稼和县?”
“是,去牙行看了房子,得知有卤食极为美味,但听说两位最近很少出摊,所以这才跑到了一趟。”
“因最近不太平,所以便少些出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谨慎些好。”伏清合边回答边观察。
刘大宝身为丈夫,长得人高马大。
虽然率先回了话,之后便再不开口,纯粹由钱丽翠来询问。
这钱丽翠看着木讷又怯懦,神态也畏缩。
讲话却极有条理,婉转刺探客人的信息,仿佛只是闲聊一般。
“其实我也有一疑问,不知你们方不方便……”他试探着问。
“您说。”
“家中有人身体孱弱,许多东西都吃不得,不知你们方不方便让我去瞧一瞧环境,如若有什么虫蚁……”
“我明白了,入口的东西,是得仔细些。”
这要求两夫妻见怪不怪,做生意时间长,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这里环境复杂,所以他们才那么想快些搬走……
他们毫无顾虑,把两个唯一的房间门户大开,任人打量。
“您放心,这屋里都是每天打扫,专门用草药熏过的。”
卧室除了一个床,一个木桌,连个木柜子都没有。
厨房稍微多些东西,有一个做饭的灶台,台面上摆着一把小菜刀,但也是一眼便望到了头。
所有的瓦罐都摆在了小院子中,冒着热气。
真真的是只比家徒四壁好上一点。
伏清合和言淡对视一眼。
别说什么凶器血衣,就连钱财的影都没看到。
偏巧这屋子里连个柜子都没有,没办法藏物。
看来赃物等东西,他们藏在了别处,并不在家中。
“很干净,没什么问题,谢谢你们。”
“无妨……”钱丽翠把两人引到瓦罐前,“现有的卤味只有这些,卤鸡蛋、花田菜、菘菜和一些野味,如果是想吃其他,便得等几日……”
言淡鼻尖略微抽了抽,那香味的确是诱人。
她看了一眼瓦罐,“那今日我便只买些卤鸡蛋,过几日劳烦给我留一罐卤水,我想自己卤些食物。”
听到这话,钱丽翠踱步上前,“一罐可以卤许多,姑娘你一个人恐吃不下……”
“不是,家母喜欢这些卤味。过几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稼和县,安顿下来后,便可买这卤水,自家想吃什么就加进去……”
“那劳烦姑娘告知我,家中有几口人,我才好知道准备多少分量的卤水……”
言淡笑了笑,脸颊酒窝顿现,娇美可爱,“我家中人口简单,只家父、家母、我和幼弟。我吃不得太多,但父亲和弟弟食量大,劳烦多准备些卤水,价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