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禹原本心情就不好,此刻在宫门前,他顾忌着宫人,忍着没发作。
“昨日的补汤太腻了,还是不要熬了,特别是里面有药材,别和医官的药方起了冲,等你问过医官之后能不能喝再说吧。”
高冉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是。”
高冉急于求子,她不仅仅自己喝药,还让魏天禹喝补汤。
魏天禹心中烦闷不已。
“我现在还有些头晕,这些事晚些再说吧。”
魏天禹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寝殿。
喜福让人看着门口,自己伺候着魏天禹。
“之前那个药方,问了几个医师,都不知道是治什么的,现在就差济世堂的医师还没问过了,殿下,您看……”
“去问。”
“是。至于搜集来药方,奴才看了,没有和那张药方相似的字,这,会不会不是京都医师写的?”
魏天禹想了想可能性,“那就去临州青州的医馆问问。”
喜福:“是。奴才一会儿就叫人快马赶去临州青州。”
“今晚把廖如新带来。”
“带进宫?”
“对,秘密带进宫。贤王不是娶妃么,左相让我娶了一个高冉,贤王难不成还想娶左家姑娘?忠勤伯府的姑娘,身份比高冉高多了,不算委屈他。”
现在他身上中了毒,魏轩不是可能不顾及他的心情,让贤王娶左家姑娘的。
“是。”
“今日我在甘露殿的时候,有什么人进去过,除了医官。”
“五公主。五公主进去过,之后贤王、四殿下、淑贵妃、太后、皇子妃都被拦在外面。”
魏天星啊。
要说在宫里还有人能跟他比得上皇帝的宠爱,就只有魏天星了。
小时候,他也因为这个,对魏天星是真心疼爱,只是这个妹妹……太早明白‘立场’是什么,于是他也早早知道什么是‘立场’。
两人保持着从未说出口的默契。
那就是在魏轩面前扮演好‘好兄妹’的角色。
“你让人看好医官署,我要知道我究竟是中的什么毒。”
“是。”
喜福走后,魏天禹拉开自己的衣裳,皮肤骨骼,没有什么变化。
究竟是什么毒这么厉害,医官署的医官都治不好吗?
*
宫门下钥,后宫宁静一片。
皇帝的轿撵轻轻落在慈安宫宫门前。
太后知道皇帝来了,居然出现了一刻的惊慌。
魏天禹晕倒时,她也好奇是不是的毒发了。
可是她迟迟等不来皇帝的质问,温然也出宫了,她便以为魏天禹只是身子不舒服。
看她也担心赖春雨把脉看出问题来。
她一下午都惴惴不安,天黑下来,她才放下心来。
以为这一关过了。
此刻皇帝出现的眼前,她笑道::“你每日处理那么多事,此刻过来慈安宫,不如去觅桐宫淑贵妃那里,让她陪你说说话。”
魏轩脸色冷冰冰的。
荣芳带着小宫女出去了。
魏轩的声音带着寒意,“母后,您害死了鸢儿不够,还想害死天禹吗?”
太后愣怔道:“哀家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魏轩嗤笑,“母后,血荆草这东西只有您有,天禹身上的毒,你会不清楚?”
太后惊讶道:“天禹中毒?是血荆草?”
魏轩怒喝道:“母后您还要跟朕装糊涂到什么时候!朕当年软禁鸢儿,就是不想让你手伸得太长,结果呢,您还是给鸢儿下毒,害得她毒发提前生产,还让她生出绝望之心自杀于上阳宫!这件事,朕一直记着,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告诉朕,她不会原谅朕。这都是……”
魏轩咬牙道:“都是您的错!这么多年,朕,孝道在身,没有对您做什么,以为您已经懂得当好一个不敢朝政的‘太后’了,结果,您还要害鸢儿的儿子,朕不能不管了。”
太后吼道:“其实你就是想立魏天禹为太子!他身上可是有蓝家血脉,那等叛国贼子的血,根本不配出现在皇室!天泸身上有军功,母族也强大,他才是太子最佳人选!你都四十四了,你居然还因为一个女人误国!”
天子误国?
这要是平常人说这话,已经人头落地了。
可这是皇帝的生母,他不能做什么。
“轩儿啊,哀家早些年精心为你打算,步步为营,才让你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并不是先帝最看好的儿子,如今,你当了快二十年的皇帝,你就忘了哀家当时如何殚精竭虑了?”
“当年,父皇看中的是蓝家一门忠义,朕,和鸢儿结为夫妻,他认为蓝家会帮朕守好江山。而不是因为你!你的殚精竭虑,就是为了不断去讨好蓝家,和蓝家的夫人来往,增加筹码而已!”
一个皇后,居然去讨好一个将军夫人。
太后恨不得上去抽两巴掌。
魏轩胸膛剧烈起伏,鼻翼快速翕动了两下,“朕,不是一个好皇帝,好丈夫,但朕会做好一个好父亲。朕不管您现在是怎么想的,以后您宫里的人,就别到处在宫里转悠了,吃的喝的,御膳房会准备好,至于温然,她应该也来不了慈安宫了。”
太后倒退一步,“哀家是你母亲!亲生母亲,你,你,你居然敢软禁我?”
最后一句的尾音带着颤抖和哽咽。
她的儿子,果然是有本事了。
可一想到温然的话,她道:“你也知道你不是个好皇帝,你日日吃丹药,吃的头晕眼花,你还说什么好父亲!你能当一个好父亲吗?你要当好父亲,哀家不拦你,那你也应该当当天泸的好父亲!”
魏轩转身就走。
“为了你自己,为了这大陈,你就该把进献丹药的人拖去斩了!”
太后急道:“丹药不能再吃知道吗,皇儿!丹药自古以来就是骗人的,你不能再吃了。”
魏轩步子停顿了一下,重重闭了闭眼,他走了出去,德子跟上,“叫人守住慈安宫,不能随意走动,温然也不能进来。”
德子心惊胆战,这可是软禁太后,皇帝的生母,天下都会以为皇帝不孝。
“陛下,这样做恐怕被朝臣议论啊?”
何止朝臣……
魏轩摩挲着黄色珠串,闭了闭眼,“那你就让人小心些,别让那些人太早知道太后被软禁了。”
德子恭敬道:“是。”
德子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这个走向,他是没有预料到的。
他以为,今晚会和十七年前那个晚上一样,母子两大吵一架,之后几个月不见一面。
没想到,皇上居然软禁太后……
他抬眼看了看,轿撵上的皇帝无力地靠在椅背,撑着手肘闭眼。
德子轻叹了口气。
他和荣芳守在外面,他也是听到里面一些对话的。
太后慈母之心,不是假的。
皇上……
皇上也难啊。
回了甘露殿,德子叫人伺候皇帝。
他找到禁军统领崔世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