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马上就是四更天了。”
孟大娘子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
她心里越发焦急入睡,结果越发睡不着。
等起床的时候,眼下青黑用粉都遮不住。
忽然想起温然前两日来说,去蒋家给了全大娘子安神香,温然自己调制出来的安神香那必定是好的,不如今儿去讨要些。
“吉祥, 等会儿去准备马车,我要去蒋家。”
*
京都府衙门。
咚咚咚——
于潜刚在后堂坐下,还没从昨日休沐的愉快心情转换回来,就听到衙门外面响破天的鼓声。
“什么人啊,一大早就来告状!”他埋怨了一句。
衙役很快进来,“大人,是两年前的那个朴大郎,他,他又来状告孙大人了。这回还带来了一份这么大的状纸!”
于潜的眉从听到‘朴大郎’三个字就一直皱着。
衙役把状纸放在书案上,于潜拿起看,越看心越惊。
这上面案情清晰明了,控告孙家的罪名也清清楚楚。
不睦罪。
十恶不赦中的第八恶啊。
大陈沿用了大部分前朝律法,其中十恶包含在内。
‘但有谋杀及卖缌麻以上亲,无问尊卑长幼,总入不睦之罪。’
前朝缌麻以上亲不包含妾室。
大陈慧文太后主张缌麻以上亲应该有贵妾良妾。
故而,谋杀贩卖贵妾良妾也属于不睦罪。
于潜头痛啊。
又一衙役进来。
“大人,温宅的下人来问,医书被偷的案子和厨娘下毒的案子如何了,是否查出了凶手?”
于潜只觉得脑仁儿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去告诉温家的人,本官查着呢,只是案子多,抽不出许多人手来,让温医师且等等。”
“是。”
*
京都府衙门前,朴大郎跪在地上,举着另一份状纸,大声喊道:“草民朴杰状告太常寺卿孙淼随意打杀良妾,犯不睦罪,求府尹大人明察!”
“草民朴杰状告太常寺卿孙淼随意打杀良妾,犯不睦罪,求府尹大人明察!”
行人听到都多看了几眼,有识字的人,立马上去看状纸。
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有的上去劝说。
不管怎样,朴大郎还是跪在那里,嘴里重复着那一句——
“草民朴杰状告太常寺卿孙淼随意打杀良妾,犯不睦罪,求府尹大人明察!”
*
后堂内。
先前的衙役问:“那这朴大郎的诉状……”
于潜不耐道:“你好好跟他说,让他去大理寺。京都府不受理此案!两年了,他还来,还想跛另一只腿吗?真是蠢人!”
“可朴大郎说,如不受理他就撞死在门前,他老父亲老母亲也会撞死在这里,血洒京都府尹!”
真撞死了他这府尹脱不了干系。
于潜深深吸了口气,吼道:“那就让他回去等着!”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都堆在这几天!
“他……他一直在衙门前喊呢!路过的人都听到他要状告孙大人犯下不睦罪了。”
孙淼觉得流年不利。
“让他走,他走我就受理此案!”
“是。”
*
今天是潘冰推迟温塘案件的第一天。
温然在纸上写下‘孟大娘子’‘荀大娘子’‘朴大郎’‘苗婶子’‘医书’。
很快阿川送了温瑶回来。
他跑去的院子,笑嘻嘻道:“姑娘,孟大娘子坐上马车去蒋家了。”
温然弯了弯唇。
在‘孟大娘子’上画了个圈。
“清茗茶肆那边用的什么香,问到了吗?”
“问到了,是雨梦香,朱雀大街朱记香铺卖的。”
温然笑问:“你去问的?”
阿川摸了摸后脑勺笑道:“阿蒙去问的,他跟着何五公子去过,亮出身份一问就知道了。”
“云霜,把那个黑匣子拿来。”
云霜走进内室拿出一个匣子,匣子上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纸。
“这香料你叫人拿去朱记香铺,就说祖传方子,家里过不下去了才卖了的。”
“是。”
温然又在纸上写下‘清茗茶肆’。
这清茗茶肆得稍微用下手段。
*
午时,国子监下课。
徐林峰走向孙十七,“孙兄,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孙十七笑道:“什么事?”
徐林峰拉着他快步走到室外,悄声说道:“我听说街上有人举着状子跪在京都衙门状告孙大人。孙兄快跟我去看看,若是真的你可得跟家里赶紧说才是。”
孙十七一听神色一慌。
这事关孙家颜面。
他和徐林峰立马去京都衙门,果然看到了一个粗布衣裳男人举着状纸。
“是他。”孙十七眼露惊诧,朴大郎。
【草民朴杰状告太常寺卿孙淼随意打杀良妾,犯不睦罪,求府尹大人明察!】
朴大郎声音都嘶哑了,还是重复那句话。
衙役上去拉他也不起。
孙十七拱手对徐林峰说道:“多谢徐兄提醒,我得立马回府,中午就不陪徐兄用饭了。”
徐林峰善解人意说道:“此事重要,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孙兄快去吧。”
孙十七匆匆而去。
“我说朴大郎,你就快回去吃饭吧,于大人说了,受理此案受理此案,你快别跪了!”
“你们若是再拉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草民朴杰状告……”
两个衙役实在是没办法了。
只得站在一边去轰走那些看热闹的人。
也不知道朴大郎是不是喊累了,他终于收起状纸走了,两个衙役才松了口气进衙门去了。
*
“什么?他敢!他难道不想活了么!”荀氏重重拍案,杯子里的茶水被溅起。
鲁大娘子忍性说道:“大嫂,还是给大哥说一声吧,这事儿咱们内宅的妇人可做不得主啊。”
荀氏点点头,“弟妹说的是。”
顿了顿她说道:“这次幸亏是你家十七郎机灵,不然等我们得到消息就晚了。”
鲁氏轻轻摇头,大哥那边说不定早就得到消息了,她过来不过是为了表现他们三房对大房的关心,以后大哥能对十七的前程多上心。
知道荀氏现在忧心这件事,鲁氏直接请退了。
等鲁氏一走,荀氏就找人去通知孙淼。
午膳是没心思用了,她在东稍间贵妃椅上闭眼小憩,脑子里都是想如何解决这个朴大郎。
最后迷迷糊糊地昏昏入睡。
“当时朴姨娘就是在这个院子打死的。”
“你们说昨晚会不会是她来索命啊?”
“我看就是她,马上快七月半了,她肯定是给她大哥托了梦,不然她哥怎么又去告状了……”
荀氏猛地睁开眼,冤魂索命?
她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