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卢国公府,翠屏先一步下去拿轮椅,云霜背着温然下车。
何申牧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样柔弱漂亮的姑娘坐在轮椅上,竟有些感慨。
他侄子口不能言,以后长大了,或许身边也会跟一个帮他说话的仆人。
后面马车又下来一个年轻姑娘,身材偏瘦,皮肤白,鹅蛋脸杏眼,也好看,长相颇符合他的喜好。
“公子,这是我二姐姐,家里担心我一个来京都无人照料,就让她跟我一起来了。”温然解释。
“无碍,朱八在信里已经说过,准备的院子房间也够。”何申牧笑道。
院子昨前天就已经收拾好了,就连之后的仆妇也都安排妥当。
过了三门,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嘉岚轩。
“赖医令。”何申牧拱手道。
“这位就是世子说的温姑娘?”赖春雨抬高着下巴问道,言语里有几分不屑。
何申牧尴尬一笑,伸出手对着轮椅上的温然道:“这位正是家兄提到的姑娘。”
赖春雨挑起眉低头上下扫了一眼温然,“是吗?”
尾调上扬,明显的难以置信。
他身边的药侍在一旁说道:“医令,我们留在这里看看这位女医师有何高招吧,若是……您在一旁也好施救。世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请您来的么。”
事实的确是这样。
何申牧脸上也有些不快。
他哥这样做,是有些不对。
既然大老远请来,居然不信人家。
温然笑笑,“看吧,看了你也学不会。”
赖春雨立马涨红了脸!
“你什么意思,你这无知小儿,知道怎么治病救人么,就敢妄言?你还怕我偷师?你有什么医术绝技值得我偷的?”
还学不会!
他都快五十了,用得着偷学一个十三十四岁女娃的技艺?
坐上医令就是凭他的一手医术!
他是大陈最好的医师!
“我妹妹就是心直口快,医令大人请海涵。”温瑶在一旁紧张说道。
温然迎着赖春雨的目光,语速轻缓道:“你,看似根骨不错,但缺少天赋,完全是后天努力才得到医令的位置。”
这,这,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赖春雨只觉得脑部充血。
他祖上三辈起就在医官署任职,他是家中最有天赋,也最有出息的,现在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说自己没天赋!
赖春雨急得脸红脖子粗,“好,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医术有多好,居然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温然柔声道:“我刚才不就说了,你看不会的。”
赖春雨整个人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喘着气道:“老夫今日偏看!看你这个小丫头到底能不能治好郡主,若是不能你就好好地给老夫低头认错,以后也不要再行医!”
“若是能,你鞠个躬道个歉就行。”温然淡淡道,“我不难为老人家。”
赖春雨胡子一抖,“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何申牧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和稀泥,“二位赶紧进去吧,我大哥等着急了。”
赖春雨没好气地哼了一下。
刚才小丫头以下犯上的时候不拦着,现在都快被气死了,才出来说话,安的什么心!
何申牧就当没看到没听到,领着温然往里走。
到主屋的时,他不由分说,叫王妈妈一起抬着温然的轮椅上阶梯。
康嘉现在已经是瘦骨嶙峋的状态了。
何申智简单说了几句康嘉这几个月的变化。
他无比紧张地看着温然,希望从她嘴里知道康嘉要怎么救治。
“我要先用饭。”温然道。
什么?
这种时候居然说用饭?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先把脉看病人么!
赖春雨吹胡子瞪眼,还翻了个白眼。
何申智怀疑自己没听清,愕然地看向自己弟弟。
何申牧大方笑道:“走了那么久确实也该饿了,我立马让厨房准备点吃的。”
赖春雨的药侍阴阳怪气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治不好,就开始推脱了?”
“我家姑娘施针很费力气的,你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说。”云霜立马说道。
她见过自家姑娘施针,特别是救曹文儿子的那次,姑娘可累得满头大汗。
一点都不轻松好么!
温然看向何申智,“世子,欲速则不达。”
何申智还有几分理智,“姑娘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何申牧倒是殷勤地去张罗饭菜。
看到颇有兴致的弟弟,何申智有些无奈,这个弟弟骨子里还是叛逆的。
他不在乎世俗的一些东西,比如刚才,他就一点没想过给赖医令解围。
何申智无奈摇摇头,也不知道以后他的婚姻大事要怎么让父母头疼了。
很快一桌子菜上来了。
温然拉着僵硬地温瑶一起用饭。
周围的仆妇伺候得也局促不安。
她们也没见过哪个医师到了国公府诊病,第一件事不是治病,而是吃饭的。
温瑶三两口便不敢吃了,她一个劲儿朝温然使眼色,温然都当没看到,神色如常地用饭。
何申牧笑道:“温二姑娘可是不喜欢这些菜色?”
温瑶紧张摇摇头。
何申牧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她夹了许多菜,“都是我觉得好吃的,姑娘多尝尝。”
温瑶红着脸点点头,又继续吃起来。
半个时辰后,温然才被云霜推到康嘉床前。
温然皱起眉。
何申智心里一紧。
赖春雨讥讽地动动嘴角。
“我的针包好像在马车上。”她给自己扎腿,云霜没收到轮椅下面。
何申智松了一口气,让家里人赶紧去取来。
赖春雨抽了抽嘴角。
何申牧看得发笑,这个姑娘,很好笑啊。
这比去国子监有意思多了。
“用我的金针吧。”赖春雨说道,他迫不及待想看她摇头忏悔说自己治不了的样子了。
药侍拿出针包,展开放在温然面前的小几上。
温然看了看那套金针,“你这套针不行。”
赖春雨差点气背过去。
他这套金针是家里祖传下来的,那可是给五代君王针灸过的!
她还嫌弃!
无知小儿!
王妈妈气喘吁吁把温然的针包拿了进来。
云霜打开针包,里面的针比那套金针多了足足一倍。
“针用什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行针手法。”
温然说完就一针扎到康嘉手背上。
又快又狠。
不只是何申智心惊,就连赖春生也一抖。
他没见过这种施针手法啊。
他爷爷说过,施针就是要稳,切不能胡来。
这么快,能准吗?
只是一晃神的时间,康嘉脸上已经扎了许多针。
时间过得很快,康嘉依然紧闭双眼,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赖春雨终于平和了。
看吧,我就说不行吧。
脉都不把,一上来就施针,铁定是不行的嘛。
他爷爷说过,望闻问切,一步都不能少。
“我等会儿还要在郡主背上施针。留一个妈妈来宽衣。”
赖春雨哼一声去了外间。
我看你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到时候,我给你擦屁股。
害死了郡主,那可是掉脑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