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皇后又看向闻献父子：“闻大人和闻少卿信吗？”
父子俩摇头。
皇后最后看向宋烨，想起认罪书上并未提及她，掩下眼中的狡黠，面色严肃道：“安乐侯，照你这么说，若是本宫险些被刺杀，凶手说自己鬼上身，也能脱罪了？”
宋烨惶恐道：“这当然不是一回事，凶手胆敢刺杀娘娘，那是以下犯上，罪无可恕。”
皇后：“依你看，凶手应当如何处置？”
这时宋云荷察觉皇后在诈他，扭头看向皇后，皇后悄悄朝她挑眉。
舅母这招，高啊。
宋烨低着头，没看见两人眼神交流，他想了想，说道：“谋害一国之母，应当处以凌迟之刑，株连九族。”
皇后满意地颔首，半晌才开口：“昨夜本宫就在长公主府中，云荷背上那一刀，就是保护本宫受的伤。”
“什么？”宋烨蓦地抬头，“这、这，臣不知……”
皇后不给他机会辩解，“闻大人，你也听清楚了，安乐侯亲口说宋景翊罪无可恕，不过本宫仁慈，株连九族免了，就判凌迟处死吧。”
宋烨连忙跪下，“娘娘息怒！景翊绝无谋害娘娘之心啊！”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宋云荷扭头望去，只见一身龙袍、面相威严的皇帝阔步走来，坐在正殿的主座上。
皇帝身后跟进来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头，还跟宋烨对视一眼。
在闻献的授意下，闻竞将认罪书呈给皇上。
皇上看完，神色已然凝重，加上皇后说她当时也在场，险些被害，当即将认罪书甩给下首的老头。
众人一看，就知道皇上十分生气。
那老头看完认罪书，摇摇头叹息，朝皇后一拜，“景翊好歹是臣教过一段时日的学生，他犯了错，是该罚，但臣恳请娘娘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护国公真是闲，这种事也要来插手。”皇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呛声，“真正受害的是云荷，她没原谅，本宫也不能替她原谅。”
宋云荷一愣。
护国公？
她现在才想起，护国公是她阿娘的表兄，也是她的表舅啊。
小时候她还见过他几次，他虽然行事散漫，但能写出一手好字，清荷院的牌匾就是他题的字。
不过她这位表舅闭门不出很久了，突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宋烨喊来的吧？
“云荷，你想如何处置宋景翊？”皇后柔声问道。
宋云荷回过神。
她深思一夜，早已想好怎么惩罚宋景翊，可是皇上在这，哪里轮得到她来做决定？
皇帝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面色缓和道：“你尽管大胆说，只要合情合理，朕就答应你的要求。”
宋云荷起身见礼，“多谢陛下。”
她走到殿中央，冷声道：
“宋景翊雇凶谋杀亲妹，陷皇后娘娘于险境，罔顾人伦礼法，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女恳请陛下，判处他抄写认罪书，并亲自将认罪书张贴在京城的每一处，以此悔过。”
“不可！”宋烨急急喊道。
宋景翊真要这么做，相当于毁了名声和前途，这跟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护国公看着他们兄妹长大，手心手背都是肉，“云荷，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做，也是害了侯府和你自己的名声啊，往后你该怎么嫁人？”
“护国公是觉得他的罪状还不够？”
宋云荷拧着眉犹豫片刻，望了一眼皇后，皇后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微颔首支持她。
她在心里给阿娘道了歉，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宋景翊在长公主府辱骂长公主，这样不孝不义、毫无悔恨之心的人，我宁愿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愿放过他！”
护国公一脸难以置信：“什么？他竟然辱骂云岚？”
皇后帮腔道：“本宫听得一清二楚，他辱骂长公主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污蔑长公主秽乱军中。”
皇帝震怒：“放肆！”
此话一出，护国公哪里还顾念什么舅甥师生之情，眉毛倒竖狠批一通：“真是不配为人子！依臣看，抄写认罪书远远不够，他必须三跪九叩游街示众，陈述自己的罪行！”
皇帝当即拍板：“朕准了！”
宋云荷惊喜，跪下行了大礼，“云荷叩谢陛下。”
此事已有定论，闻竞在一旁听着，很快起草了一份判决书，给皇帝和大理寺卿过目。
鉴印一盖，宋景翊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皇帝看宋烨颓然跪着，欲言又止，冷声问：“安乐侯，你可还有异议？”
宋烨神色痛苦，内心挣扎许久，无力地开口：“臣恳请陛下，准许臣与宋景翊断亲，将他逐出家门。”
“准。”皇帝丢下一个字，牵起皇后的手，走出大理寺。
宋烨朝着帝后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拜，“臣拜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维持着拜礼，隔了好半晌，他才起身，神情木然，步履蹒跚着往外走。
他一手培养的嫡子，就这么成了废棋，二十年付出的心血，在今日付之一炬！
他恨宋景翊蠢笨如猪，恨宋云荷冷血无情！
他更恨云岚！
恨她死了还留下两个克父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