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宋云荷立刻否认。
闻竞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猜测道:“那你是心悦苏引文,不忍心他在大理寺受苦,想去看望他?”
宋云荷强调:“我没有喜欢他,他要是真在大理寺受苦,我还得感谢你替我出了口气。”
见闻竞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她凑前一步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是想知道七年前那场漠北战事发生了什么。”
闻竞镇定的脸色微微一变,“卷宗不是谁都可以看。”
“不该看的,我不会看。”宋云荷向他保证,“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行事。”
闻竞默了片刻,冷冷警告一句:“别碍我眼。”
他扭头往宫外走,宋云荷没有丧气,追上去,不说服他绝不罢休。
闻竞可能是嫌她烦,抛下一句:“有事去找崔司直。”
宋云荷眼睛一亮,“知道了!”
只要答应她在大理寺走动,她总能找到机会看到卷宗。
闻竞生怕她追上,走得很快,眨眼间就没了影。
可她很少进宫,不认得路,此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这漫漫宫道上,居然连个人都没有……
正想着,她望见一位身穿蓝黑劲装的人从岔路走出来,立时跑了上去。
“打扰一下……”
她开口想要问路,在看到对方的正脸时,突然说不出话来。
少年一双凌厉的眉眼,深邃的黑瞳中透着一丝琥珀色,骨相清瘦硬朗,皮囊却是比胡姬还要浓丽。
鼻梁一侧的小痣,犹如女娲偏爱他的印记,周身的气质很是丰神俊朗。
宋云荷不自觉看愣了,回过神来,“这位公子,能否带我出宫?”
少年微微讶异,悄然挪开视线,沉默着点点头。
宋云荷走在少年身后,越看越觉得这背影十分熟悉。
一路上默默无言,出了宫,她才开口喊住他:“我是不是见过你?”
少年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宋云荷又喊了一声:“风止。”
他停住脚步,一动不动。
宋云荷拦在他身前,“你是不是还没习惯我这么叫你?”
风止沉默半晌,确认她已经认出了他,终于开口:“你怎么认出我的。”
“这不重要。”她细眉微蹙,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何知道宋家与夏家的事?”
风止直视她探究的目光,回答道:“我走过的地方多,道听途说的。”
赏金猎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见过的人和事绝对比一个闺阁姑娘多。
这个解释倒是可信。
宋云荷还是好奇:“你……是不是宫里的人?”
风止微微压下眼帘,乌瞳中浮起危险的气息,“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宋云荷只觉脖子一凉。
也对,知道的太多,容易被灭口。
“云荷。”
宋景翊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宋云荷眉头一皱,不愿搭理他,一扭头,风止人也不见了。
一个个的,全是臭着脸,人也像鬼一样来去无踪。
“妹妹。”宋景翊又喊了一声。
宋云荷觉得稀奇,看向他,“宋景翊,你脑子坏掉了?”
忍着翻脸的冲动,宋景翊心平气和道:“你能不能跟皇后娘娘求情,让我去楼司业手下当差?”
宋云荷自顾自走向马车,“方才给你机会选,你不选,舅母问你话你也是答应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宋景翊紧跟在她身后,扶住车舆,不让她上去,“我仔细想了想,国子监还是比大理寺更适合我……”
看他眼神躲闪,宋云荷猛然想起一件事——
他胆子小!
似乎是七年前,宋烨带回阿娘战死的消息那晚,三叔房里的妾室疯了,大半夜的披头散发、一身白衣闯进宋景翊的卧房,把十三岁的他吓得直奔她的屋子。
他将她推下床,自己躲在被子里。
彼时她才八岁,吓坏了,一边哭一边用小小的身躯护着床榻,小脸埋在被褥上,又害怕又大喊着不让那疯姨娘靠近哥哥。
因为哥哥躲起来前对她说:“女鬼不会伤害小姑娘,你要保护哥哥!”
后来,疯姨娘没了动静。
宋景翊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看见疯姨娘上吊在他眼前,吓得昏死过去。
从那之后,宋景翊见不得血腥、走不了夜路。
前世她被锁在阁楼不成人样,他也不敢来看她。
最后他大抵是疯了,亲眼看她毒发身亡,也没把他吓死。
“我不能求皇后娘娘,但我可以求闻少卿多多‘关照’你。”宋云荷咬着“关照”二字,忽然心生一计。
“算你识相。”得到允诺,宋景翊霎时没了那副求人的姿态,上马车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宋云荷买了一串糖葫芦。
到莲青堂时,锦娘正坐在门口,雾草怎么拽她都不肯动。
“怎么了?”宋云荷走近道。
锦娘一见她,耷拉下来的苦脸瞬间换成笑脸,起身拽着她的衣袖,“公主,你来接我啦。”
雾草无奈道:“锦娘说你让她乖乖等你,她便非要在这里等着。”
宋云荷心一暖,把糖葫芦塞到锦娘手里,牵着她,“我们回去吧。”
锦娘乖乖跟着走。
马车内。
宋云荷问起今日诊治的效果。
雾草一一道来:“谢公子说每隔半月为锦娘施一次针,治上三个月便可疏通经络,但完全康复,还得看机缘。”
宋云荷:“看机缘?”
雾草:“他说锦娘磕到了脑袋,加上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的,就算治好病,也不一定能恢复之前的记忆。”
宋云荷沉吟道:“我听侯府的下人提起过,某一年锦娘闯入府里尘封数年的荒园,撞上了园子里那口井。”
是那时受了刺激吗?
雾草弱声道:“少主施针时,锦娘清醒了一会儿,说什么……要下去陪长公主。”
宋云荷心一揪,想着锦娘可能是接受不了阿娘战死的事实,才受的刺激?
她揽着锦娘的肩道:“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你要好好的,陪我一起过安稳日子。”
“甜!”锦娘没听懂她说什么,举着糖葫芦递到她嘴边,“吃!”
宋云荷咬了一口糖葫芦,糖化开后,她只尝出酸涩。
……
翌日一早。
宋云荷起床时总觉得不对劲,喊来雾草一问,才知道今日是十六。
前世这一天,夏尚书家的二姑娘失踪了。
新娘子还未出嫁,这不是个好兆头。
宋烨和宋景翊帮着夏家找了许久,才在西市的医馆里找到人。
彼时夏长意买了一包砒霜,似乎有自尽的想法。
宋云荷连忙穿戴整齐,趁宋家和夏家还没发现人不见,先一步去找人。
出门前,她凭记忆画出夏长意的模样,喊来所有暗卫,“今日午时前,必须找到画像上的女子!”
“是!”
暗卫们各自散开去寻人。
元松和元竹见她大动干戈,问道:“此人是?”
“夏尚书家的庶女。”宋云荷看她们一头雾水,补了一句,“我那未过门的后娘。”
“你管她做什么?”元松以为她要为难夏长意,连忙劝道,“夏尚书与安乐侯都认了这门婚事,你再为你娘抱不平,也没法阻止她进门。”
宋云荷欲言又止,半晌才迷迷糊糊说了一句话:“她嫁进侯府,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