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紧背在身后的手心，云不归喝道：“胡闹！我是你师父！对为师心怀不轨，你将礼法置于何处？”
“我才不管什么狗屁礼法，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与别人没有干系。”
雨水顺着执拗的脸流进口中，宋宴回的眼神无比坚定。
断袖也好，世俗也罢，都困不住他，只要是他想要的，他总会千方百计去争取。
宋宴回爬上前去抓住云不归的衣物，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仰头道：“师父，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一直以来对他无微不至，他不信他对他一点感觉没有。
听到这话小木和小布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齐齐朝云不归看去。
他期待的模样像只跟主人讨好的小狗，云不归一怔，狠狠心还是甩开他的手。
“放肆！你以为所有人都如你那般不知廉耻吗？”
“为师若是早知道你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当初就不会带你回来，该由你自生自灭！”
藏在衣袖里的手都快掐出血来，云不归知道自己这番言语有多卑劣无耻。
他平日里可是舍不得说他一句重话的啊！
他眼底的恶寒让宋宴回如坠冰窟，说出的话好似一把利剑直插他的心脏。
宋宴回瘫坐在地上，垂下的眸子里饱含泪水，他的喜欢竟让他厌恶至此。
“我的心意就当真如此不堪吗？”
他声音悲绝，任凭眼泪悄无声息滑落，和满脸的雨水掺杂混合。
这世间能磨掉他傲骨的只有云不归，他甘愿奉上真心，如今被践踏也是他自己活该。
气氛压抑，两只鸟不敢也不知说些什么，小木两只手揪着小布的衣袖替宋宴回揪心。
雨势渐小，云不归叹一口气，语气缓下几分。
“你在此处待的太久，平日里跟为师接触最多，许是误把对为师的恩情当做喜欢也说不准。”
“你不适合修行，明日就下山去别再回来，世间之大，你往后总会遇到那个与你情投意合之人，到时候自然就将为师忘了。”
明明是想让他放弃，可这话反倒刺得云不归心脏抽痛。
若是他身边有了那么一个人，会不会真的忘了自己？
“呵，恩情。”宋宴回低头讽笑，什么恩情能感恩到床上去？
说到底是他不想要他罢了！
吸吸鼻子，宋宴回妥协，“要是我肯死心，师父能不能让我留下？”
他一个前朝太子，离了这竹隐山又能去哪？
而且他不想以后看不到他。
对上他卑微到极致眼神，云不归眼底泛起波澜。
撇开视线，云不归狠绝道：“不能，为师是要修道成仙的，你在这里会阻碍为师得道。”
他语气忽而变成恳求，“看在为师这些年待你不薄，求你放过我，下山去。”
衣袖里指尖温热，云不归垂眸遮掩眼底泪花，说罢不等人反应抬脚往前走。
知道他性子执拗，云不归为让他死心不惜往他心口插一把又一把刀。
话已至此，再纠缠不放就显得宋宴回过于自私。
宋宴回木在原地，云不归走了两步又侧头道：“知错了就回去睡觉，为师不求你能有什么大作为，往后无论何时切记不要惹事，莫要辜负为师这六年的心血。”
他性子冲动，以后身边要是没人约束，怕是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就怕他以后给自己惹来祸端。
宋宴回一动不动，脑子里全是他的那句“求你放过我”。
直到房门合上，宋宴回突然发笑，“呵呵呵哈哈哈……”
暴雨停歇，他的泪水如洪水涌现，对那扇紧闭的房门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觉得我是阻碍当初还要把我带回来？为什么不直接让我那样死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啊啊啊……”
他本身在炼狱，就该死在那炼狱中，既然决定把他拉出来，为什么还要再度抛弃？
假如不曾见过光明，他何惧黑暗，现在这样和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
“云不归，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啊啊啊……”
宋宴回崩溃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小布眼泛心疼，小木哽咽抓起小布的衣袖擦拭眼泪。
“呜呜呜……”屋内靠在房门上的云不归因为钻心的痛滑跪到地上，他死咬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药物发作锥心刺骨，云不归疼得五官扭曲，撑着不让身子倒下去的拳头青筋暴起。
泪水和汗水同时滴落，他低声啜泣，痛苦呢喃，“小团子，对不起，对不起……”
宋宴回哭到声嘶力竭，跪到后半夜被小木和小布强行拽回屋里。
也不知金冠玉从哪寻的毒药，药性太强，云不归想要用修为压下去却使不上劲，好几次都要痛晕过去。
蜷缩在地上到天快泛白药物才停止发作，云不归面如白纸，盯着天花板的眼眸如一滩死水荡不起一丝波澜。
脑海里回荡宋宴回的哭诉，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窒息的疼痛停了又好像没停……
“这下了山以后不会有人再惯着你，要是遇到什么事能忍就忍，可不要与人起冲突嘞。”
宋宴回的房间里小木一边给他收拾包袱一边像个老父亲一般叮嘱道。
小孩平日里虽没有什么礼貌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要分开自然是不舍的。
云不归是主他们是仆，虽大为不解，但云不归做的一切决定他们都没法阻止。
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肯闭眼的宋宴回熬到日上三竿，眼眸通红。
他躺着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又往他包袱里放一袋银钱的小木叹一口气，柔声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难过，主人让你下山不许回来，但又没说不让我们下山，等你找到满意的地方安定下来，我和小布会经常去看你的嘞。”
“还有主人这次决定也就在气头上，没准过段时间他自己又后悔让你回来嘞，你就当是下山玩一玩行不行？”
躺在床上的宋宴回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听到小木这句话倏地睁开眼皮。
小木这么一提醒他才开始仔细回想云不归这段时间的确不对劲。
猛地从床上翻下来，宋宴回急忙套上鞋子往外冲。
他急匆匆撞到门框，小木在身后大喊：“咦，你干嘛去？”
撞到肩膀，宋宴回龇牙，“我去找云不归问清楚！”
昨晚头脑混乱，他都没来得及细想已然到达半仙境的云不归为何突然病倒？
昨晚上他那般撩拨熟练，修的绝不是什么无情道。
他这般急于把自己赶下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要找他问清楚！
“师父！”宋宴回粗鲁撞开云不归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从房间里跑出来险些撞上抱来一堆医书的小布。
“小主人，慢点慢点，怎么这般着急？”
跑的太快，宋宴回喘着粗气，“师，师父呢？师父去哪了？”
“说是去后山闭关去了。”
“闭关？”宋宴回拧眉，他是闭关还是避自己？
“我去找他！”宋宴回抬脚往外冲。
“咦，等我等我嘞，那地方隐蔽你找不到。”跑出来的小木大喊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