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最南处的南沙州是块土地肥沃,物资丰富的宝地。
因远离皇城,早些年南沙州受暴君萧佑影响较小,商贾遍地的南城在新帝上位后直接富贵冲天。
小木喜欢凑热闹,早些年见过南沙洲乞巧节的热闹便念念不忘,今年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怂恿宋宴回来见识见识。
河对岸就是南城最热闹的灯市,远远望去,数不尽的明灯如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
乌金西坠,星月光来,天地相映,好似瑶宫仙境。
河中舟船往来,歌姬手抚琵琶吟唱,两岸放下去的河灯随行船水波摇晃,就算是出生在皇宫的宋宴回也从未见过如此繁荣景象。
“小宴回,我没骗你吧?每逢乞巧节,这九州大地就属这南沙州南城最热闹嘞!”
每行至一处,小木都会把这南城夸一遍,骄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南城是他的。
“啊~”宋宴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应一声:“嗯。”
热情被他敷衍的态度浇灭,小木撅着嘴拽起小布的胳膊,“没意思,小布咱们去那边瞧瞧,人好多的嘞!”
小布早习惯他的动作, 被他拽着往猜灯谜的地方走。
灯火明亮,云不归瞧见他眼底两团乌青,关心问道:“没睡好?”
对上他的眼眸宋宴回就一阵心虚,要不是在宁府假成亲那日他演的太逼真,他至于每每想起都辗转难眠吗?
每晚躺在床上刚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就是他那日假装亲他的画面,越想越燥热无法入睡。
“嗯。”宋宴回不敢看他四处瞄。
云不归面具遮脸,宋宴回看不见,其实他脸色也不怎么好。
目光落在桥上河边脸上挂羞的年轻男女身上, 宋宴回好奇地问:“师父,你活了这么久,游遍四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难道就没遇上一个能入心的人么?”
从那日宁梦痴迷他这张脸开始,宋宴回每次看到他都疑惑他一个男子为何要长这么好看。
云不归顺他视线看去,花前月下的年轻情侣脸上洋溢着幸福。
“为师既想得道,又怎能被儿女情长牵绊,再说为师寿命终究与普通人不同,若真遇上这么一个人,岂不是要活活看着对方老死?”
宋宴回转脸看他,“可感情这事又岂是自己能控制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这话他还是在一只被恶煞附身后强占一女子的男人口中听到的。
“呵,为师修的无情道,自然是和一般人不同。”
宋宴回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这话他骗得了宁梦可骗不了跟他日益相处的自己。
他除了修为和寿命与常人有异,其他和别人没差。
修的也不是什么无情道,不然他当初就不会把他从皇宫里带出来。
“呵。”见他对自己翻白眼,云不归笑眯了眼,“真是大逆不道。”
看他又盯着河对面放花灯的人,云不归往桥上走,“走,为师带你去放河灯。”
宋宴回快步跟在他身侧,“把愿望放在花灯上当真能心想事成?”
云不归笑道:“或许吧,毕竟世上很多东西谁也说不清,而且心中有了期许,即使不能如愿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宋宴回小声嘀咕:“与其把愿望放在那虚无缥缈的河灯上,那还不如直接对你这个无所不能的半仙许。”
桥上人来人往格外嘈杂拥挤,宋宴回刻意压低声音吐槽,没想到还是被云不归听了去。
云不归顿住脚步转头看他,“哦?那为师倒是想听听我家徒儿有什么愿望需要为师帮忙实现了。”
“什么?”宋宴回抬头,刚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的眼眸如水般明亮清澈,泛着千万种深情,温柔款款又似无底寒潭,只需一眼就要将人吸噬进去。
宋宴回不自觉挺直背脊,平静的胸口突然掀起惊涛骇浪,两颊怪异开始滚烫。
周围嘈杂被隔绝在外,他们眼中只容得下彼此。
暗搓搓的火花四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下一秒就会深情拥吻。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平静,宋宴回被一个毛毛躁躁的男人撞进云不归怀中。
“没事吧?”云不归下意识搂住他,低头柔声问道。
宋宴回转头盯着那道急冲冲的背影,“你闻到了吗?”
除煞这么久宋宴回早已总结出经验,被怨煞附身的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焦味。
而刚刚过去的男人身上就有。
“嗯。”
云不归应一声,视线却不自觉落在怀中人后颈上,那后颈如削了皮的山药般白皙。
宋宴回吸吸鼻子,这次闻到的是淡淡的白梅香,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此时还在云不归怀中。
尴尬往后退离开他的怀抱,宋宴回在脸红之前抬脚朝刚才那男人追去,“走。”
云不归眼眸垂了垂,再抬眼时眸里泛着苦涩。
“大爷,来玩啊!”
一路追随,那个急躁的男人腰间挂着一大袋银钱大摇大摆往一群身着轻纱,妖娆摆弄身姿的女子队伍里走去。
“哟,大爷,稀客呀!”
穿着红衣,身材丰腴的老女人瞧着衣着褴褛的男子眼生,看到他腰上那袋银前后谄媚环上他的手臂。
“嘿嘿嘿,把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给小爷叫过来,小爷有的是钱。”
男人笑着拍拍钱袋子,笑容猥琐至极,一张嘴就是满口大黄牙,发出的恶臭险些将老鸨熏晕。
用帕子掩面,老鸨笑得奉承,“哟,那大爷您今儿可来巧了,今晚咱醉花楼的春儿姑娘第一次接客,大爷若是舍得,自有美人在怀。”
“哈哈哈哈,舍得,小爷就是来快活的,多少钱都舍得!”
男人搂着两个女子进去,宋宴回和云不归在门前停住脚步。
“这次是什么?”宋宴回盯着消失在楼里的男人背影道。
眼前醉花楼楼高百尺,夹于两山之间,宏伟气派。
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金钱味道。
这醉花楼不愧是九州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衣物破烂满身污垢,被附身之前应该是个乞丐,一股脑往这青楼里钻,估计是只淫煞。”
“淫煞?”宋宴回侧头,这两年他们遇到各种煞,这淫煞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嗯。”云不归点头,“这淫煞是那些生前欲求不满之人怨气凝聚而成,以淫秽之事为食,性欲强盛,每次都会将人压榨致死。”
宋宴回摸摸鼻头,“这么了解,你以前没少遇到淫煞吧?”
“嗯?”云不归不解看他,“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
宋宴回赶紧收回目光,要不是看过那些活春宫,当日在宁府他又怎么那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