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倒是很闲情,无聊地坐在马车内等着灼儿。
忽然听到这门口传来争执声,陶夭夭好奇地探出脑袋。
“五君主,恕奴才不能从命,请君主改日再来吧。”一个侍卫拦在一高挑男子身前,那男子背对着陶夭夭,她看不清模样。
“什么宴会?竟连我也不见?不怕死的就给我让开!”那人镶边灰袍加身,雕金发冠,气势凌人。
看门侍卫慌忙跪地,“小的只是从了主子的意思,还请君主网开一面,不要为难小的。”
那侍卫虽是一副害怕模样,却叫了护卫,挡在那人面前,铁定了不让他进去。
夭夭觉得很新奇,他们的称呼也是很奇怪。
男子终是一顿怒斥,一挥袖袍,就此作罢。转身准备离去,却是正好撞上陶夭夭的目光。那人剑眉星目,长得十分俊美,夭夭看痴了一下,却见对方快步朝她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夭夭见状不妙,赶忙缩回脑袋。一只大手便已伸了进来,大力一拽,将她从车里头硬拽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啊!喂!”夭夭差点跌倒,撞了个满怀,又连忙推着来人,手却被他死死拽着。
那人怒目而视,仿佛要用目光将她凌迟。
“萧小祁?”他第一时间破口而出了个名字。
“什么?”夭夭赶紧摇头,“你认错人了,我姓陶名夭夭。我路过……路过的……”
男子突然一阵大笑,让她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罢他大手直扼住她的脖子,没有丝毫怜悯。夭夭大脑一阵充血,连连挣扎。
“看来你已不如从前,”那人笑得更加猖狂,“正好,我现在就送你上黄泉!”
疯子!陶夭夭心里一万个莫名其妙,眼前一片晕眩。继续掐下去,她马上就要见爹娘了。
“五哥!”不远处传来一声虚弱却清晰的呼唤。
男子一愣,抬眸望去,前方有一队侍女侍从正候在一抬轿四周。抬轿四面围着半透纱帘,风一吹,掀起前帘一角,一个身裹印花宽袍的美艳男子坐在里头。长发未绾未束,直披而下,露出一张苍白却不失俊美的病颜,最醒目的,是一个仅仅遮住右眼的雕花眼罩。
“五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轿中男子再次开口,不时咳嗽两声。
男子手上力度明显减小,他最后低头一眼怒视陶夭夭。所幸有马车遮挡,夭夭并没被发现。心有不甘,他点了她的穴道,丢回车中。
甩了甩袖,男子旁若无无地走上前,道了声:“七弟。”
南宫灼儿好几次想爬起来,男子却紧紧地揽着她的身子。彼此紧贴,连呼吸都听得异常清晰。
“你放手!”灼儿趴在他怀里,抬眸怒视。
男子苦笑,缓缓松开。灼儿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跳开,离得远远的,摸索着身上的东西有没有摔毁。
对方却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掸了掸衣上的灰尘,演技拙劣地惊呼一声:“哇,好大的宝库。”
灼儿才察觉自己到了一个宽敞的密室之中。密室呈环形,很高,应是围绕了这藏书阁一圈。室内摆放着许多珍奇异宝与古玩字画,与殿外古朴典雅的风格截然不同。
她甚是激动兴奋,一寸寸翻找着某样东西。
银面男子倒是毫不客气地跟在她身后。她翻乱一样东西,他摆正一样东西。灼儿怒地扭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要找什么?兴许我可以帮你。”
“不用,顾好你自己的吧。离我远点,三尺之外,不,三丈!”
“三丈?”男子挑眉,“三丈之外是殿外。这好歹是我找到的地方,是让我把你丢出去?”
“你……”南宫灼儿一时语塞,一扭头便不再理会他。
妖的视力极好,夜视能力更甚。密室里虽也点着零零烛光,但也看得清楚。
走了大半圈,东西没找着,灼儿却被一副画吸引。
这是一幅美人吹笛图,竹林巨石上,一名女子手持玉笛,眯眼凝眸。轻纱薄衣,身姿曼妙,长发飞扬,栩栩如生,意境勾画得如幻似梦。灼儿盯着这画,总感觉这人在哪见过。
正欣赏着,一个身影愣是将整幅画给挡住了。
“这画我要了。”男子仗着自己高大,真是挡得一点缝都没留出来。
就偷一幅美人图?灼儿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寻着。
手腕上的铃铛突然剧烈晃动,灼儿在一块看似普通且残了半边的铜镜前停步。终于,她找到了。
自神明陨落后,世上仅存的上古神物便是难得的珍宝。宝器聚集神力,虽长年淹没凡世神力消散殆尽,但足以支撑它的效力。
乾坤镜多年前消失匿迹,她寻了许多线索,得知它很可能在妖界的某位君主手上。纵观存活下来的几位君主,掌管实权的三君主是最有可能持有它的人。
而金府的位置就在三君主领地附近,所以她才会将计就计地潜入这。
银面男子神色骤变,眸子沉了下去。
灼儿一时欣喜,刚要伸手去拿,男子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正色道:“这是上古神物,虽然只有半块,但以你的半妖之力一触碰就会灰飞烟灭。”
她愕然,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半妖?”
有师父的修为压制,她只要不刻意显露妖形,自认是无人能察觉的。
“我见多识广,自是知晓。”他一语搪塞过去,“你偷它做什么?”
灼儿沉默半晌,终是说了缘由:“我快死了,它能续我的命。这也是我师父的遗愿。”
银面男怔住,面目遮掩了表情的复杂。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木盒,贴着古镜一扫而过,碎镜已安然躺在盒中。他的手法极快,灼儿反应过来时,他已将木盒递予她。
“就用这盒子装着吧。盒子施了封印很安全,切莫徒手去拿。”
灼儿接过,打开来看再次验查了番,才放心收好,道了句:“谢谢。”
话音刚落,她突然抽刀向他攻去,男子所幸闪得及时。却在惊讶之际,被她另一只手捂了嘴。
一颗药丸顺势吞了下去。
男子后退一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如此帮你,你却恩将仇报,真是令我心寒。”
“正因你无故帮我才不可信。你熟知这里机关构造又来去自如,身份必不简单,说不定下一步便要抓我领功,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哀怨地叹了口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最好别乱动,蛊毒发作可是很难受的。放心,折磨你半个时辰而已,不会要了你的命。”
说罢,灼儿转身便走。
男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百感交集,觉得内心比身心更受伤。
陶夭夭被那人直接扔进马车里,野蛮粗暴,头不知撞上了哪里,疼得厉害。可她连句“啊”的一声尖叫都没机会发出,整个身子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这应该就是那些江湖俗称的被点穴了吧?夭夭暗骂,觉得自己实在背时。
“七弟身子欠佳,不好生安心调养,竟有闲心来三哥这么?”五君主堇言离开马车附近,生怕七君主堇宏注意了这边。
“这些年身体都是如此,已经习惯了。只是这眼睛实在治不好,”堇宏说着摸了摸右眼眼罩,只要一回想它是怎么伤的就愤恼,“我得了个消息,听闻三哥迎了位贵客,很是好奇,所以来瞧瞧。”
"哦?什么贵客?竟可劳烦七弟?"
"五哥,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装蒜?"
堇言踌躇,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些年来,仅他与三哥来往频繁,三哥的处事他怎会不知?惊动七弟前来,只会是消失了五百年的神女。
“七弟,有些事过去了何必再强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强求?”堇宏大怒,行色转变极快,指着宫殿愤慨,“那他呢?他在干什么?这些年你们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如今我忍了这么多年,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如今我不过想得到我应有的!”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已经放下了。”
“怎么可能放下?当年父帝还在的时候我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
堇宏想到此,猛地一锤椅扶,心急咳嗽起来。
堇言叹气,不知如何劝诫,只喃道:“你们在某些方面还真像……”
想起来这些年妖界的处境,虽然神明已陨落,他们妖族也在日渐衰落,只怕到结界彻底崩坏的那日,妖族举族倾灭。想到这,堇言心底的那抹杀意更甚,眼眸不自觉瞟向那辆陶夭夭所在的马车。
“抓刺客!”忽然,殿中传来一个护卫大呼。
空中一道道寒光扫过,护卫纷纷倒地,一个黑衣人闪出。只见黑衣人手持银鞭长链,又是几条长龙般弧线,发出“啪”、“啪”几声巨响,朝着大门口飞跃而下。
眼见这些侍卫均不是对手,堇言长袖一甩,一股强大气流回旋而生,脚前一排排石板飞卷而起,形成一面巨大“石墙”,试图挡住黑衣人。
然而,银链狠地一抽,长空一阵雷鸣般碎裂声,黑影破“墙”而出。
堇言眉目一拧,空手冲上去与来人相搏。
几个回合下来,南宫灼儿有些吃力,转攻为守,只能勉强挡住堇言的招招狠攻。灼儿瞄准陶夭夭所在的马车,眼下先撤为上。
募地,一只大手横劈而来,灼儿侧头躲开。蒙面黑巾却被猛地一扯,她一个转身离了攻击范围内,娇美容颜却是暴露无遗。
风吹起万千青丝,墨发如绢,肌肤如雪,眼眸如水,眉目间却是一股肃杀之气。
堇言怔住,更惊的是堇宏,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来人,那张脸,还有他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双眸子。
亦如那日,她毫不留情地射出毒箭刺中他的右眼。那狠绝无情的眼神如同鬼魅,在他脑海烙印了无数个日夜。
堇宏心口顿时闷痛,一口鲜血喷出,狠狠地瞪向南宫灼儿,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两个字:“妖女!”
趁此之际,灼儿不再恋战,冲向夭夭所在的马车,一跃而上。长鞭落下,马蹄一扬,骤时乘风奔去。
“追!”堇言堇宏异口同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