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翌日,金府犹如炸锅的蚂蚁。夭夭正帮着灼儿梳头,金家二小姐如野兽般冲进灼儿的房间,破口大骂,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南宫灼儿你这个小贱人!你是故意的!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跟你没完!”
若不是丫鬟拦着,估摸二小姐就要冲上来扯头发了。夭夭回头被吓了一跳,只见二小姐满脸生疮,肿如猪头,加上披头散发,活像一个疯子。
灼儿却是一脸委屈,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表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诬陷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今早用了你给的胭脂就变成这样了,你说你是何居心?”二小姐边说边哭,濒临崩溃。
“那胭脂是姑母送我的,自始至终我都没碰过,您应该问问姑母。或许……是表姐的肤质有异而过敏呢?”灼儿依旧处事不惊,手里还拿着梳子梳着发尾。
二小姐又要开口,这时金夫人也闻讯赶来。
“林儿,休要胡闹!”金夫人拉住她。
“娘~你看啊!”二小姐气得直跺脚,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指灼儿,“就是这个小贱人胚子害我的!”
灼儿也苦着脸,瘪着小嘴眼里溢满无辜,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
金夫人一时为难,只好安慰女儿:“林儿,我已经验过那胭脂水粉了,没有问题。我请了大夫,你先随我去看看。”
尽管二小姐不死心,可是金夫人左右劝阻还是奏效,狠狠地又瞪了眼灼儿准备随金夫人离开。谁知一小丫鬟冒冒失失地冲进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夫人……不,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啦?”金夫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小丫鬟抿抿嘴,脸露为难,凑在夫人耳边说了一句。金夫人脸色骤变,不顾二小姐在一旁的追问疾步而出。
陶夭夭一头雾水,灼儿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转过身继续梳头。后来听一个丫鬟得知,二小姐被一只毒蜘蛛喷了毒液在脸上,因此过敏。倒是大少爷就没那么幸运了,早上醒来发现命根子没了,像是被什么给啃食掉了,可昨晚还和一通房丫头行了房事。
夭夭听到这消息既庆幸又同情,想起昨天灼儿的话转而望向她。灼儿听到这些消息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自喃了一句:
“清静了。”
夭夭不禁后颈发凉,她虽然也讨厌这二人,但从来没想到要使手段。可灼儿人前笑脸相迎,人后直刺要害。这股狠绝是夭夭所不能及的。
这几日,她和灼儿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门,乖乖受着“禁锢”。灼儿倒是心情大好地又作画又写字,只是画的写的全是夭夭写不懂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符文。
终于这日,金夫人要带南宫灼儿参加赏花宴,说此次聚集名流,是个让她抛头露面的好机会。灼儿说什么也要拉上陶夭夭,金夫人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陶夭夭与灼儿一同坐在马车上,手捧着一个雕花盒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的正是灼儿几日画的那些符文。
“这是什么?”
“保命的东西,若是你遇到危险,划破手指沾血即用。”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南宫灼儿,一身桃粉长衫散花百褶裙,点点桃花印纱披肩,柳腰系玉,仪态翩翩。乌发一络络轻挽成髻,系桃色飘带,精巧小花饰点缀,一支流苏步摇头簪配得恰当好处。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却已是娇艳欲滴,活脱脱一个清新脱俗、小家碧玉的美人样儿。
“灼儿今天真好看。”陶夭夭不由地称赞,不,应该是每天都好看,只是今天更有小家碧玉的气质。
南宫灼儿腼腆地笑笑:“谢谢……其实我觉得陶姐姐更适合穿,我不喜欢粉色。”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看啊。你这年纪就是应该配这样的颜色。”
灼儿笑笑,没有答话。她盯着眼前毫无防备的陶夭夭,心泉荡起波澜。
从见到姐姐那一刻,她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原本打算将她带去皇城交差,接应的人都安排好了。可她千算万算,竟没料到神女居然是姐姐。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受任何事牵制,没有弱点,已经坚不可摧。可那不过是自己以为罢了,只是顶了具坚强的外壳,来保护自己脆弱的内心。
她想和姐姐多处一会,哪怕一会。
然而,纠结的内心最后还是冷静下来。她是带着私心,可一想到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妖界,还能利用神女的血脱身,便改变了计划。
马车渐渐停下,南宫灼儿掀开帘子一眼望去,云雾缭绕,隐约见到前方一座宏伟的宫殿座落在这山谷之上。
她嘴角上扬,溢出一抹诡秘的笑。
却不知,宫殿之上,一人正盯着她看。
这座宫殿外头看来宏伟壮观,入殿之后却大相径庭,古色古香,典雅朴质。却是昏暗冷清,显得空寂廖人。
夭夭留在殿外的马车上,灼儿同金夫人一行入殿。
行至一个桃花园林,纷扬桃色点缀,清新怡人。桃林深处,还有一片火红似海的曼陀罗,芳香四溢。一座庭院置于其中,繁花簇拥,融于花海。
想必庭院就是宴会所在地,其实她一直有所好奇,为何妖抓神女要大费周章的弄这一出?
她仔细地环顾四周,终于察觉到这片花海异样。桃林树木被刻意调整过,袅袅红雾从曼陀罗上氤氲而散,这座落于正中间的庭院位置更是蹊跷,怕是已经设伏成困住她的结界牢笼。
她更觉,有双神秘的眼睛一直从藏处盯着自己。
不再犹豫,灼儿偷偷从衣袖与裙底下释放出无数黑色蛊虫钻进花中。然后手上铃铛用力一摇,食了磷粉的蛊虫瞬间点燃曼陀罗花,骤然,花海变火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慌乱无措,灼儿趁乱脱身。
迅速拐进一个转角,腾翻上了梁,掀开外衣,露出里面的紧身黑衣,黑巾蒙面,上了屋顶低身伏行。
黑烟火海成了最好的遮掩。
来时注意到四周的建筑标志,脑海赫然一副地图呈现。那东西于修为尚浅的妖而言是利器,所以必定藏在最偏僻的大殿,灼儿筛选出了最有可能藏物的三座宫殿,一座座排查。
南宫灼儿手抓横梁,轻轻踢开一扇窗户,一个缩身前翻进了这仅剩的最后一座大殿。
殿外虽大,殿内却小了许多,摆设看起来像是一个藏书阁。南宫灼儿唇边荡出一抹自信,妖惧神物,一定会用什么隔离开,这外大里小的构造显然是有隔层的。
正这么想着,高层书架前一抹人影闪过,灼儿一惊,忙缩回身躲在书架后。
有其他人也觊觎那样东西?
身后多了股异样的气息,灼儿本能地转身,迅速抽刀向身后划去。谁知那人身手同样敏捷,一手挡开她的攻击。来人身姿高挑,一副精致白玉面具遮了半边脸,露出的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对视仅仅刹那,灼儿转动匕首,反手握住,对着他横竖几道划刺。那人均是侧身躲开,她的攻击看上去犹如蜻蜓点水,让他丝毫不着力。
灼儿恼怒,抬脚踢去,谁知那人一手抓住她的脚踝,整只脚愣生生地一个踢姿顿在半空,压得她一时酸疼。灼儿身材本就娇小,身高才及他胸口,他这要再用力,她的腿止不定就这么断了。
“姑娘年纪虽轻,戾气不小。“男子语气轻浮,声音魅惑。
现在她何止想杀他那么简单,灼儿疼得闷哼一声,对方心软手劲减轻,她趁机一个回旋踢开,同时从胸前掏出竹管,一只花色毒蛛抛掷在空中。
对方也有些惊愕,没想到她会扔出一只蜘蛛来,大袖一挥一甩,那蜘蛛就在灼儿面前四分五裂了。
小花!她瞪大眼,这可是她炼制五天五夜的防身秘器,就这么……这么没了?她气急败坏地将竹管一同扔了过去,而对方一侧头便轻易避开。
好死不死的,那人“啧”了一声,道:“拿蜘蛛做暗器,我还是头一次遇上。”
灼儿气得一跺脚,瞪向那人。想着打不过,只好想办法下毒,于是强行冷静下来,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慵懒地靠着身后的书柜,一副悠闲自在,玩味地盯着她,道:“我嘛?大概和你一样,也是来偷东西的。”
本来还想心虚地辩驳,可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黑衣的装束,不惹怀疑都难。可相比之下,眼前这人一身白衣广袖衫,明晃晃地一大块,哪里像个贼。
“偷东西的穿成这样?”
男子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振振有词:“我的武功高,他们抓不住我。”
灼儿冷哼一声,心想这人比她还嚣张。
“你来偷什么?”
“你又来偷什么?还不惜纵火,烧了那么好的一片花海。”
“要你管。”想着不能再耽搁,灼儿无奈妥协,“咱们楚河划界,你偷你的,我盗我的,互不干涉。”
男子竟噗嗤笑出声,但是面对灼儿认真的怒瞪,赶紧敛了笑容,乖乖答道:“好。”
灼儿不再理他,自顾自翻找、摸索机关所在地。可寻了半天也找不到机关,不应该呀,这房间架构她计算过,必定存了暗间。正烦闷,余光扫到靠在一旁的面目男子,他倒是悠闲地靠在那,目光一直跟随着南宫灼儿,完全不像是来偷东西的。
“看什么看?再看剜你眼珠。”灼儿把气都洒到这看不顺眼的陌生人身上。
男子无奈轻叹,手伸向身旁的一本厚书册,按了下去。
灼儿身后书柜正在移开,赫然出现一条幽暗的密道。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向后跌去。那人嚷着一句:“小心!”,冲上来抱住她一起跌入黑暗。
书柜又慢慢移回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