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远处是一村镇,人烟稀少,陶夭夭一路跟着南宫弈,进了一家客栈。
“老板,一间房。”南宫弈一本正经放了锭银子在柜台上。
这句话犹如一股飓风,将正在环顾四周看新鲜的陶夭夭刮醒。老板一句“好咧”,一脸“我懂”的表情便吩咐小二带路。
她惊愕地看着脸上波澜不惊的南宫弈,慌忙拢紧衣。
“还说不谈图我美色,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我……我可没那么随便,至少得三书六聘吧?”
南宫弈斜睨着她,满眼嫌弃,解释道:“我好歹出身名门望族,不屑做这等龌蹉之事。再言……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地步,只是你在我视野之内,我才可放心。”
“可男女有别,我还没嫁人呢,这有损我的清誉!”
“你的清誉?”南宫弈挑眉,“你我昨夜在竹林待了一宿,你的清誉早没了。你是要清誉还是要性命?”
陶夭夭再次语塞。
一进客房,陶夭夭第一件事就是跳上床占领高地,拿被子将自己包成个粽子,然后警惕地盯着坐那悠闲喝茶的南宫弈。
“这床是我的,你睡地!”
“谁说要睡觉了?”南宫弈漫不经心地吃着茶点,“开这个房是来等人接应。”
他话是这么说,可接下来何止等人这么简单?
陶夭夭好奇地看着小二来回穿梭房间,忙里忙外的,最后放了个包袱放在桌上。南宫弈轻咳两声,道:“要不然你还是先睡一觉吧?”
“为什么?”
“接下来还有长路要赶,我可不想再背你。”
夭夭“哦”了一声,乖乖地蒙上被子便要睡去。
可辗转反侧半晌始终睡不着,和一个大男人待同一个屋子总感觉怪怪的。
她只好坐起身,却见南宫弈失了踪迹。刚想唤他,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只见外间角落挡着一排屏风,上面挂着南宫弈的衣物,里面传来的是水声?
桃夭夭呆愣在原地,仿佛有无数响雷一遍遍劈在自己头上。这厮居然心安理得地在这里洗澡?
这人到底有没有边界感啊?他可是和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同处一室啊!陶夭夭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刚想气愤地扭头就走,好巧不巧瞧见前方屏风的一条缝隙人影晃动。
她不由自主地瞪大眼,恨不得把那条缝隙撕裂,隐约能瞧见白雾下古铜色的肌肤……
夭夭一下子羞红脸,虽然在桃源村男人下地干活光膀子是常有的事,她早见怪不怪。但光明正大和现在这样……完全是两个性质。
自己好歹是正经家小娘子,绝不会做这种偷窥的龌蹉事。尽管这样想,但身体诚实地已经走近,闭着一只眼使劲瞄着。
古铜色的肌肤,肌肉更是结实健壮,线条完美性感,看得夭夭热血喷张。
刚心底啧啧称赞,那屏风突然被猛地拉开,对上了南宫弈杀人般的眼神。
她立刻转过身,伸出两手空中摸索着,嘴里念叨着胡话,假装在梦游向床的位置挪动。
“陶夭夭!”光听他的怒吼,她就颤得抖了三抖。听得出来,对方气的快把这房子点了。
她加快脚步,一溜烟蹿回了床上,直接被子蒙了头。
她真希望自己真是梦游,丢人丢大发了。
本是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密密麻麻的乌云载满,渐渐吞噬了日,笼上了黑暗。
利索穿好衣物的南宫弈刚想拿她问事,忽觉身体一阵酸麻,勉强撑着柱子支起身,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影,模糊。他猛地点住自己的穴道,吐出一口血来,脑子才清醒过来。
就说为何接应的人迟迟不来,原来这里早被人下了圈套。一时大意未验毒就喝了这的茶水,中了迷药。
二话不说,便捞起还蒙在被子里陶夭夭扛在肩上,察觉门外有人影流动,他只好破窗而出。
陶夭夭整个人又被倒挂的姿态,就这么被他扛着飞檐走壁,只觉得晕天昏地,昨晚的烧鹅白吃了。
“喂,你能不能……呕……我真的要吐了……”
“别说话!有杀手!”
夭夭愕然,勉强抬起头向前望去,虽然倒挂着,但能隐约看到他们后方有几条黑影窜动,正在追击他们。
整个村镇此刻空无一人,南宫弈索性跳下屋檐,在大街上狂奔。陶夭夭抓紧他的腰,直祈祷着赶紧结束。
然而,前方已有好几名黑衣人在候着他,南宫弈止步转身,身后黑衣人已然追上,而四周屋檐均围着十几号黑影。
南宫弈拧眉,这些黑衣人步伐轻盈,轻功上乘,方才追逐中他们亦是身手矫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夭夭终于被放下,直接瘫软地跌坐在地上。此刻四周已围满黑衣人,慌忙起身躲在南宫弈身后。
“这么多人,怎么办?”
南宫弈望着这些步步逼近的黑衣人,晕眩余感还在,只怕真是九死一生。心里筛选出对策,侧过脸小声答道:“等会我杀出一条路来,你只管往前跑,以你的身份他们不敢伤你。西南方山间有一座荒庙,是备选的接应点,应该暂时安全。你在那等我。”
“啊?那你呢?”
“你若是不想拖累我就按我说的做。”说罢,他率先抽剑冲了上去。
和那晚一样,南宫弈紧拽着她的手腕,只是此次白天,夭夭见着了那些残不忍睹的画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好些次地南宫弈都险些中剑,惊得夭夭忙提醒。好在他们的目标似乎不在自己身上,全是冲着南宫弈,几乎招招要夺他性命。
不过南宫弈也不是吃素的,连连击退黑衣人,杀了近半。只是身上已中几道划伤,渐渐处了下风。
反手一剑割喉踢开,一连撞飞好几人,鲜血喷了夭夭一身。南宫弈趁机甩开手,将她往人群缺口一推,大喝:“趁现在,跑!”
陶夭夭撒腿便跑,没跑几步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身后正追来两个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朝着西南方向跑去,双脚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只顾麻木地狂奔。
荒庙……荒庙在哪啊?一时心急如焚,陶夭夭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回过头,那两个黑衣人已提剑逼近,不是说不伤她的吗?
陶夭夭抓起地上的石头,心一横,打算殊死一搏。
却在此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来,紧接着一股厉风从夭夭头顶扫过。没有本该袭来的疼痛。夭夭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伫立在她身前的曼妙背影,乌墨的长发随风吹起,散发着幽幽兰香。陶夭夭瞠目结舌地看着倒地而亡的黑衣人,身前那位少女手持银制长链,鲜血顺着银链缓缓滴下。
那个少女慢慢转过身,彼此见到对方都为之一怔。然而少女很快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伸出系着银铃的手,甜美的声音和着微风尤为好听: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陶夭夭还未从惊愕中缓过神,她呆愣着盯着来人。那张脸仿佛刚从水中崭露头角的青莲儿,娇嫩欲滴,完美无暇。
良久,她才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少女冰冷的手心上。在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的同时,心里却是涌起一股澎湃热流。
南宫弈大喘着粗气,拖着劳累的身躯寻觅着陶夭夭的身影。浓稠的绛紫色血染村镇,闷重的血腥味充盈着空气,无息的风穿透着这些死亡空虚的灵魂们。
然而,将那荒庙翻了底朝天,他依旧没见着陶夭夭的影子。直到在附近看见树干上两道深破树皮的利器痕迹,他知晓了一切原委。
他擦去唇边的血渍,暗恨咬牙挤出一个人名:
“南宫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