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书房。
“真是可恶!”金家二小姐猛拍桌子,烛火因此摇摇曳曳,“无心阁的动作果真快。娘亲,为什么还不派人去支援?”
金夫人看起来淡定自若,并不像二小姐那般狂躁不安,“那个人已经受了伤,血腥味四处扩散,你以为他逃得出这个结界吗?而那所谓的神女……”
突然门外传来家奴的通报声,金夫人唤他进来。来人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闻言,金夫人脸色大变,嘴上扬起欣喜的笑。
“娘亲,怎么了?”二小姐疑惑。
金夫人看起来心情大好,连忙起身准备:“杨知府那传来一个消息,先前的消息有误,那神女果然是假的。林儿,快去换上衣服,我们再去一趟桃源村……去接真正的神女。”
阴冷的风吹入,烛火熄灭,唯有窈然邪气的青色妖瞳黑夜涌动。
找了个近水的地方,南宫弈将晕厥的陶夭夭放倒在地,终是忍不住一口热血喷吐出来。他暗自懊恼,一时大意竟受了如此重伤。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鲜血会招来这片结界中的诸多妖物。
他简单生起堆火,脱下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还好最深的箭伤及时上了药。无奈自己身上都是贴身锦缎,只好打起了陶夭夭的主意。于是一声声衣服撕裂,陶夭夭本就轻薄的里裙更是小了好大圈,露出了她细嫩的小腿。
南宫弈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洗净了兀自包扎起来。
陶夭夭眉梢皱了皱,花瓣般娇艳的唇翕动,似乎要醒来。南宫弈刚要去扶她,手伸在半空却被她牢牢抓住。
羽扇般的睫毛慢慢抬起,露出一双盈盈秋水的含情眸子,瞳孔好像被晨曦的薄雾晕染了一番。
陶夭夭看见他先是万分欣喜,歪着头叫着两个字:“子宗?”随即,脸色又渐渐沉了下来,兀自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你不是他。”
“你……”南宫弈见她一反常态,皱紧眉。难道是方才受了刺激失心疯了?而且此刻她还牢抓着他手不放。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很缓,如同一只小羊羔在呢喃。
南宫弈点头,此时他半裸着上身,仅包扎一半,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伤得不轻。
“喂!你!……”南宫弈眼睁睁看着她抽出他的剑,一划自己的手心,顿时鲜血直流。他更加肯定心里的推断,暗恼女孩子家怎就这么受不了刺激。
她来到南宫弈的身后,滴血的手紧贴他受伤的背部,鲜血顿时化作袅袅红雾,环绕他的伤口四周。
所有伤口渐渐愈合,长出新肉,白皙得看不到任何疤痕,仿佛被赋予了皮肉的重生。南宫弈愕然,原先的痛觉也不复存在。
关于神女的传说,他也听说过些许,没有来历,没有身世,只有身上附有的上神之血,可救苍生。
虽是救了他,她自己倒觉不适。南宫弈察觉到身后人儿的异样,连忙扶住她。
她很想强撑起眼,身子却是越来越沉,听不清南宫弈嘴里说的什么,轻喃着:
“好累……”
眼一闭,又昏睡了过去。
金府大门。
马车缓缓停下,金夫人拍拍车内女孩的话,殷勤笑待:“到家了,灼儿。”
从马车上缓步走下一个妙龄少女,眨巴着一双明眸大眼,“哇”了一声,尽是惊异之色。
“灼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宅子。”
金夫人笑得和蔼可亲:“一路上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
“嗯,谢谢姑母。”
声音宛如一股清澈的泉,却是从黑暗最深处涌出。
当陶夭夭醒来的时候,她正扒在南宫弈的背上,身旁的景物因他的速度而变得模糊。
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背上跳下,“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
此时虽已近黎明寅时,但对于被施于结界的竹林而言,天空只是微泛嫩白,见不到阳光的样子。
“醒了?”对方只冷冷问了一句。
“是,是啊……”话音未落,南宫弈毫不客气地扔下陶夭夭。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刚想骂出口的脏话在看到他的俊颜时陶夭夭硬生生憋了回去。三次,她再忍三次,否则一定把这张脸扇成猪头。
“这里依然很危险,不想死的话跟紧我。”说罢,他便径自往前走。
“喂……喂!”连叫好几声对方都没回头,陶夭夭气地一跺脚飞奔过去堵住他前路,“南宫弈是吧?你多解释两句要你命吗?我莫名其妙被你绑架身心遭受非常大的创伤,总该给个解释吧?还是说……你……你是贪图我美貌,抢我回去做媳妇。你好好说,我也不是不考虑……”
说到后面,陶夭夭自己都有些心虚地降低了声,但依旧是两手叉腰的自信架势。
南宫弈仿若看智障般盯着她,好几次想怒斥出声又强行憋了回去,只剩下尴尬的安静。
好半天,他才解释道:“昨天那个金府是妖穴,我是来救你的。”
“妖穴?”夭夭不解,“从那么大老远把我捞过来,为了吃我?”
“吃不了,他们的目的我还不得而知,反正没安好心。”
他想起昨晚为自己疗伤的陶夭夭,跟眼前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判若两人,似乎她自己还未察觉身体的异样。关于“神女”的事他还是暂且不说。
“那你呢?你看起来那么凶,也不像好人,我干嘛要信你的?”
“你若不信,大可以从这里原路回去。我背了你一宿才到这,这荒郊野岭野兽横行,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回去?”
夭夭一时语塞,眼下她也没有选择,只好妥协:“那行吧,姑且信你。”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竹林之中。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南宫弈突然停住脚步,夭夭冷不丁撞上他的背,揉着脑门问:“怎么啦?”
眼前就是竹林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村镇。然而,竹林外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屏障上似乎有无数扭动的生物在慢慢苏醒……
一张张兽口般的血盆大嘴从屏障中钻出,黏稠的唾液从恶心的长舌与腔中流出,并且发出尖锐的笑声,就像琉璃瓦片摩擦一样刺耳。
陶夭夭更是被眼间的景象吓得魂不守舍,赶紧蹿去南宫弈身后躲着。南宫弈懊恼,还是没赶在天亮之前逃出这里,白日的防护结界打开了。
“这是什么啊?”陶夭夭感到了胸口一阵闷痛。
“捂住耳朵,不要听它们的声音。”南宫弈背起夭夭迅速跳起。而就在这一霎间,那些兽口纷纷向靠近屏障的他们伸出莲红色长舌,企图卷住他们并吞噬掉。南宫弈敏捷地如一只猎豹,在青竹间来回跳跃,灵活地躲过长舌攻击。突然,他从高处纵身一跃,冲向屏障上中一个兽口,长剑横劈,在那张兽口爆裂之前,从划开的口子中跳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屏障后的平地上。
他们身后的屏障“呯”的一声,爆出了一个大洞,血浆四溅。
陶夭夭吓呆了,但很快敏感地从他背上跳下来,躲得远远的。她胡乱地指指他,又指指方才那东西,一时说不出话。
这两日遇到的惊悚事可真把她吓得够呛。
南宫弈走至她身边,大手向她伸来。她正以为对方要拍头安慰时,身子一勒,这厮竟然直接提起后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她像只无助地小鸡,在空中徒劳地“扑腾”两下,好不容易勉强够着地,踮着小碎步被他强行带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