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亦池的膝盖已经血迹斑斑,新伤叠老伤,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麻木地跪在烈日之下。
霍于渊扫了一眼她单薄的身形,随后视线落在了屋内桌子上的一叠文件。
他迈开步子走进屋内,拿起那份文件又走出来。
“这是小陈从你房间搜到的,项亦池,你胆子大了,竟然想跑?”
霍于渊嘴角噙着冷笑,俯下身,极具羞辱意味地用文件拍了拍项亦池的脸。
接着手一松,文件飘飘扬扬地落在地面上。
项亦池低头,看向文件上的字,那是她亲自申请的国外高等政法学府的研究生入学通知书。
各种手续全都已经办好了,就等着她乘坐飞机前往。
冷漠的望着项亦池,霍于渊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引燃了地面上的纸张。
轻薄的一张纸瞬间着起火来,项亦池瞳孔骤缩,满眼都是那橘红色的火光,下意识地想要抢回那张通知书,却被灼烈的温度烫的收回手。
“不要!”
屋外的气温本就高,再加上火焰加持,项亦池顿觉得胸腔憋着无尽的委屈。
这些是她熬了好几个日夜才好不容易申请来的名额,整个国内只有三个人!
她是其中一个,如今霍于渊不仅把通知书烧毁了,也是毁掉了她能获得自由的未来!
烈火无情,转瞬间,纸张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地的灰烬。
项亦池的眼里再不见半点光亮,无助的跌坐在地上,这是她能够替爸妈伸冤的唯一途径。如今还未实现便被霍于渊亲自毁掉了!
她五指轻颤,指尖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疼痛,似乎从七年前开始,她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她是霍家养的罪人。
哪怕她曾经解释了无数遍,爸妈绑架霍思湘的事情一定有缘由,可霍于渊不信,自始至终没有搭理过她。
爸妈的事业未曾遇到瓶颈,妈妈和蔼可亲,事出的前几天甚至还想着退休后开一个幼儿园。
两个对生活都充满了自信和阳光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钱,去绑架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灰烬,霍于渊无声拉开了门,回头漠然的望向项亦池,“跪好。”
扔下两个字,男人走了出去。
项亦池眼角无声的划落泪滴,缓缓将被烫红的手抚向燃尽的纸灰,肩膀抖动不已。
没了,一切都没了。
“渊哥哥!”
门口,一位身穿精致高定羽毛裙的女人光裸着锁骨靠了过来,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手指带着硕大的鸽子蛋。
“渊哥哥,我来迟了。”
霍于渊瞥了来人一眼,示意她噤声。
眨巴着娇媚的狐狸眼,谢燃好奇的往屋内看了看,一眼便注意到露台上跪着的项亦池。
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有什么好避着的?
谢燃微拧着眉头,刚想贴近霍于渊,不料男人却走开两步,冲楼道上站着的佣人吩咐道:“准备点绿豆汤和消炎药。”
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给那个灾星?
谢燃紧咬着嘴唇,反应过来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项亦池。
她跟霍于渊自幼青梅竹马,他都从没如此关心过自己,但是一个害死了霍思湘的女人,竟然被如此对待。
凭什么?
谢燃心底嫉妒不已,正要走,却看见一个佣人端着一碗绿豆汤走过来。
“站住!”
“谢小姐,有什么事吗?”
佣人停住脚步,恭敬地问道,并不敢得罪这位大小姐。
谢燃走到她面前,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绿豆汤,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把绿豆汤给我。”
佣人一愣,有些踌躇,“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拿来!”
谢燃眉头一皱,直接夺过那碗绿豆汤,一摸碗壁,竟还是冰的?
心头更是恼火,气势汹汹地就朝露台走去。
项亦池已经跪了很久,滴水未沾,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开始出现虚影。
“你就是这么跪的?”
尖锐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项亦池睫毛一颤,缓缓抬眸看去,就见谢燃目光阴沉站在她面前,盯着她。
脑海中顿时浮现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渊哥哥是让你在这里跪着给思湘赎罪的,可你倒好,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谢燃厌恶的视线落在项亦池的脸上,蓦地勾起红唇。
“我这里有一晚冰镇绿豆汤,正好可以让你……清醒清醒!”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那碗绿豆汤就当头浇下,愣是让项亦池在这灼热的艳阳天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谢燃满意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项亦池,轻哼一声,转身进屋。
良久,项亦池才缓缓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神情麻木。
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