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个?叶伟伦想问清楚那个人的事情,三桂却漫不经心地说:“那个人?时间太久远了,没有相伴几天,之后他突然消失。再后来我再感知到他就是在文殊庙,听见他为我许愿。”三桂的回忆断断续续的,这也不是她故意的,过去的记忆在多年
叶伟伦轻指花束,示意三桂,三桂领会却摇头反驳:“这束花应该不是他送的。当时他许愿自己不再恶梦缠身,许愿我能够早日投胎。而这束花是后来才出现的,如果我没有算错时间,每年都有一束花。”
“每年都有,那些花呢,包装纸呢?我怎么没见过,藏起来了?”
“贡品其实都是有期限的,要不然这里将堆积成山。那些花没有能留下的,全部消失了,”三桂再次拿出卡片,看着上面写的诗牢牢记下,随即把卡片放在手上翻转把玩,“算了,我也不是很在乎了。”一种故作洒脱的哀伤之气充斥在她的话语里,看着叶伟伦也有了分离之感。
他们的视线交汇,叶伟伦看懂了她的不舍,被她的情绪触动,心里也有些忧伤,良久才说出话来,十分直白:“你是希望我能留下,所以之前一系列的举动……”
“是的,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伴我,为此我说了许多卑劣的话,做了一些阴暗的事情。我一直打击你,想磨灭你生还的希望;我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你跟随你,害怕你某一天也会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无数次,我都在考虑直接了结你,在这个世界你只要再次死亡,你的肉身也会迎来真正的死亡,而这只需要我一个念头就可以了。”
三桂伸出白皙纤细的手,灵巧地舞动着手指,一根藤蔓从庙门外延伸进来,舞动着旋转着,在叶伟伦面前登场绕了一圈后徐徐退场,“那天,阻碍你朋友们离开的是我。”
叶伟伦目瞪口呆地看着藤曼消散在门外,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仿佛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所以你不只能够操纵风雨,还有能力移动树木移动土地,之前害我差点摔落悬崖,那天阻碍我们离开的拦路倾倒的巨树,全部都是你有意为之?”叶伟伦之前只是隐隐怀疑,但现在三桂坦白地说出口,还在他面前表演,事实还是令他震惊。
“你很聪明,我只是说是我阻碍的,你就知道事情大致了,还早早就看出来我能成风下雨。我告诉过你,我是山鬼,游荡在南明山多年,可能是吸取天地之精华,又或许是神明的眷顾,久而久之我便有了一些自然之力,对山里的一花一草一叶一木都有感知,像操纵我的情绪般呼风唤雨,能够移花易木改变景色,能够指挥万物齐发如游戏般玩耍,我是南明山的山神。”
“你第一天出现,我就感知到你的存在了,看着你在山间来来回回。那天临时起意的星星月亮,是因为我感知到活人误闯,这是前所未有的。他们在南明山寻寻觅觅,我能听见他们的一言一语,知道他们是你口中的闵静、陈茉、李思维,虽然他们已经走远,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拖住了你,那天我真的动念想要你落崖,以绝后患,但是我不忍心。同时也侥幸地想,他们只是碰巧,或许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了,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了……”
“你躲起来了?”
“我没有躲起来,只是时空混乱了,你们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们,但是我能感知得到,既然他们想要找到你带走你的心愿如此强烈,你也是如此想念你的朋友,你们彼此需要,我孤独太久了,我也渴望陪伴,那干脆一起留下来吧,我用尽我一切的力量阻碍他们离开,但事与愿违,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力量用尽后昏迷了。”三桂的坦白中不乏有悔意,“我很抱歉,一时的邪念差点平白无故地损害几条生命。”
“所以,是你导致我一直徘徊在南明山,无法离开。”叶伟伦听着三桂的诚挚的坦白,心中并无怨念,只是就事论事地提问。
“这倒不是,我可以阻拦他们,让他们死亡被困南明山,但是我不用阻拦你,你也无法跟随他们离开,他们是肉身误闯,现在的你不是肉身,你的肉身不知在现实何处躺着呢。”
“那我到底要如何离开,找到我的肉身吗?”
“我是真的不清楚,你是找不到你的肉身的,一个世界无法有两个你的存在,你的肉身在现实世界,而你在这里。”
“但是闵静说在现实世界多次搜山,也没有找到我,”叶伟伦心里希望的火苗被浇灭了些许,叹了口气:“真正死亡会是什么样子的?”他真害怕,不知何时何刻,或许就在下一秒,他苟延残喘的肉身就在现实中咽气了,他垂下眼眸想要流泪,赤裸裸的真相反而更伤害心灵。
“别害怕,你的朋友不会放弃你的,我以山神之名庇护你。”三桂安慰着叶伟伦,无形中奇异的能量也流溢在他们周围,叶伟伦在她的安慰下重振信心,感到了一股力量滋养着自己。
“谢谢你,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直到事情成定局,何况你不是希望我能陪伴你吗,为什么改变主意。”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成为山鬼之前,我肯定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相信我曾经也有过像你们一样的历久弥坚的友谊,我相信这一束的鲜花是送给我的,我相信现实世界也还有人对我念念不忘,多年的孤独或许扭曲了我对友谊的眷念和渴求,但是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我所渴求的情谊,如果因为我一己私利违背你的心愿,最终我们的情谊也不是纯粹的,这不是我想要的。”
三桂哽咽着说出原因,引得叶伟伦终于忍不住泪水,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跟以往深夜他偷偷哭泣被三桂感知到的不一样,真诚是相对的,她的坦白也换来了叶伟伦脱下防御的盔甲。但是男生终究是男生,哭了就要面子地赶快擦干净了。
“我非常非常非常离开南明山,我想回家,我想妈妈还有叶军那家伙,我想我的朋友们。但是现实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最终结局是永远被困在这里,那么我也愿意和你相伴。”
迄今为止,叶伟伦在现实世界已经失踪10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