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经过南明山,闵静执意上山。想到叶伟伦递给她的面包包装,以及他饥肠辘辘的面容,她放心不下,早就准备了大半书包的包装食品。
黄妈知道闵静有去南明山拜观音祈求学业进步的习惯,她心疼她,同意了陪同她前往。
到了文殊庙,闵静香案上全是水果食物零食,想到这几天放假,想必来拜神的学生不少,只是这也太多了,加上她半大书包的食品,摞起来像个小山。她跪在跪垫上,装模做样地叩首,但心理麻乱,什么愿望都没有。
走回家时,黄妈还感慨了一句:“唉呀,现在的孩子压力真的好大呀,小静咱们要是受不了就什么都不补了,黄妈会站在你这边的……”
其实除了放假的学生,临近开学拜神祈愿供奉的一点点,剩下的全是李思维购置的,还被一些偷鸡摸狗的孩子偷偷拿走了一部分。
李思维昨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叶伟伦虚弱濒死的面容、南明山遇险的场景、闵静的责怪,还回荡着陈茉分别的那一句指名道姓的骂言,最重要的是他深深的愧疚之情,咫尺之间的成功,化为泡影后对深渊的恐惧。
他还没打算为叶伟伦付出性命。
但是叶伟伦曾经为他陷入过危险,他那些招惹“黑社会”被暗算而失踪的谣言不是空穴来风。
李思维是个高傲孤僻的人,除了面对他们的小团体外,他对别人从来没有改过傲慢的态度。他成绩优异,可以说在学习上聪明绝顶。尽管他中考失利,但是他不以为意,因为他的才智确实一骑绝尘,在南州市无出其右,省市的任何比赛只要他参加都是拔尖,远近闻名。他中考那件事后,不少声音嘲笑他不过是南明镇的鸡头,但他在比赛中的成绩依旧让他们吃瘪,嘲笑和失利不会让他失落,只会令他在反败为胜后更加高傲,对他而言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包括中考失利。
他的聪明才智没有延伸至待人接物上,他蔑视所有成绩烂的学生,他的傲慢为他招致祸端。
他们四人都是在南明中学念书,经过初中偶尔几次接触的积累,高中才形成团体,尤其是李思维是最后才真心接纳这些朋友的,叶伟伦是他促使他改变的。
高一的寒假,年前的一次市里组织的奥数冬令营,他、陈茉和叶伟伦等人,作为南明中学代表参加。陈茉依靠闵爸赞助才能参加的,而闵静是通过闵爸花钱买名额被主办方加塞进来学习的,可以拿个没有含金量的、只要参加就有的进步奖那种。这次的冬令营可不少这类人。
这种比赛难免遇见形形色色的学生,进入冬令营后无形之中就划分为了几个群体,聪明傲慢的且家境好的本就在各种比赛中相互认识了,他们对其他的学生横眉冷对,瞧不起任何人的样子;而家境一般的为一个群体,包括南明中学的几人还有一些其他镇中学的学生;还有一个群体是花钱买名额进来学习的吊儿郎当的官二代富二代。李思维独立于所有群体之外,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交往过密。
宿舍是按学校或地区分配的,不出意料和叶伟伦等人住在一起。李思维多少知道他,,在学校常常想和他暗暗较量成绩,但他的成绩勉强可以在他屁股后面追着跑。高高大大还大大咧咧,笑声很大,呼噜也很响,偶尔腆着脸找他问题,脸上确实不服的神情,让人觉得可笑,后来才知道他在给闵静讲题,遇到不会的题目,不想被陈茉嘲笑,也不想有损自己在闵静面前的形象,才厚着脸皮问李思维。出于同窗之礼,他笼统地提示引导,这小子能一点就通。因为这点不值一提的帮助,这小子在他无意识奚落几个来镀金的学生,而差点被打的时候,屡次站出来示威。
南明镇的学生很刻苦,他们坐在一起吃饭都在谈论奥数,还经常想来叨扰李思维问问题,他烦不胜烦。除了叶伟伦和两个女生,他们总是走在一块玩乐,准确说是俩人一起逗一个常常愁眉苦脸的女生重露笑颜,叶伟伦的笑声常常爽朗地贯彻在每一个有他的空间。坐在他们附近,无论吃饭还是课间,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没有重复的枯燥的奥数题,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冷笑话,男生的大笑和女生的尬笑和冷笑,他感觉到轻松。
他以为这小子自信,但实际上叶伟伦非常刻苦,临近竞赛后几乎每晚都悄悄摸摸地溜出门。
李思维也怪,因为之前好不容易习惯了宿舍有个呼噜怪,结果听不见了反而睡得不安心。一晚他辗转反侧,最后干脆也偷溜去散步。说是散步,他散步到小教室,偷瞄进厨房,踱步到读书室,但越是散步内心也焦躁,终于在绿篱背面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户外长椅上,三个人影借着路灯的光在用功,一男一女唱双簧般小声教授着奥数题目,还有一个女声提问着蠢到不行的问题,不时还有拍蚊子的声音和痒极了的抱怨声。只记得他呆久了,被毒蚊子也咬得受不了,不小心叫唤出声,吓到他们,才知道俩人在给闵静补小课。虽然但是,闵静最后还是进步奖而已,但是她真的很高兴,因为这是名副其实的“进步”奖。
然后他莫名又教了他们一晚上习题,然后之后就坐在一起上课和吃饭,然后叶伟伦对他勾肩搭背,闵静一脸崇拜他的学识,他也开始遭受陈茉的白眼,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回到叶伟伦是怎么招惹“黑社会”。
官二代中有李思维认识的人,本来以为也是来拿个进步奖的,平时测试多半不及格,最后却破天荒拿了个一等奖,也是匪夷所思,但唯一特等奖的李思维毫不关心这里面的坑坑绕绕。同行的却有人闹了起来,也是南明中学的孩子,他只拿了个进步奖,但是分数与他预估的相差太多,主办方发现只有他一个说分数差别大的,便说是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差,考砸了不甘心不承认。
但叶伟伦和陈茉举报了比赛的不公正,认为有人顶替了别人的成绩,由于没有证据,主办方认为只是他们一面之词而宣告结束了。阴差阳错下,李思维提供了证据,发现老师收卷存在不正当程序。引起主办方注意重新审查试卷后,发现不只一人被顶替,还有几个学校一般、成绩中游的学生成绩被顶替了,数量不多,自卑的孩子还以为是自己考砸了。就连平时成绩都存在篡改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