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维眼睁睁看着叶伟伦从不远处跑来,像看不见李思维这个人一样,直接撞上他后哎哟倒地,才看见面前站了个人。他虚弱地双手撑地面扶着身体,眨巴眨巴眼睛确认眼前人是真实还是虚幻,李思维惊喜地下意识要去扶他,触碰他皮肤的双手温热地令他发麻。
他被扶起来后,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想到刚刚或许是三桂在尖叫,又着急地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又折返,害怕眼前的李思维消失不见,边拽着他一起跑,吱唔乱叫地喊着,着急忙慌地。
李思维看着样子不对劲,惊喜也消减一大半,“没事了没事了,你去哪……好好好,别害怕,一起走。”李思维安抚着精神紧张的叶伟伦,由被动转为主动,顺着他要走的路线挽着他的臂弯一起走。他挽着那干瘦的小臂,怎么也不敢想这常常打篮球的孔武有力的手臂缩了一大圈,原本比他大一倍的叶伟伦也缩小了一倍,竟然连自己也能将他撞倒地,要知道李思维的身材板是属于抽条偏瘦。
陈茉连着好几声地喊:“闵静思维,快过来快过来!字又有了。”听见身后响动,举着相机转头,却看见李思维扶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人身上的校服脏兮兮的,蓬头垢面,几秒后立即惊喜地发现那人就是叶伟伦后,刻字瞬间不重要了,跑到了叶伟伦身边嘘寒问暖。
闵静听见陈茉的叫喊也走了过来。四人会面,她一眼就认出了叶伟伦,愣了几秒,失而复得的感动让她立刻涕泪连连,有些不确定缓步走向他,看着他也双眼通红,她顾不上其他人,自觉地伸手,互相环抱着,她哽咽着说:“我差点以为,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叶伟伦没看到闵静前,心理还担忧着三桂何故尖叫,因而看到陈茉都还没认出来,只一味找着三桂,看见闵静还恍惚以为是三桂,直到闵静一步步的靠近,散发出来的所有情绪因子包裹着他,怀抱里重新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和体温,感知到四周恢复生机,哀而不伤的情绪环境,他才从自己的自我境界中抽离出来,将脸埋进闵静的颈窝,贪婪地呼吸她熟悉的发香,逐渐清醒恢复理智。
叶伟伦放下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很多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已经张开嘴,但言说的欲望又化作无穷无尽的委屈,牵着他的嘴角下坠,双眼干红,但还是挤下了仅存的几滴泪,他用充满渴求的眼神看着他们。
“水,我想喝水。”叶伟伦太过虚弱,声音细小,陈茉闵静听了两次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李思维迅速拿出了他的水瓶,拧开盖子,递给了叶伟伦。叶伟伦颤颤巍巍地接过水,倒水时手还是抖的,以至于水流与嘴巴没有双向奔赴,而是泼洒在了脸上,闵静抬手帮扶才使叶伟伦能喝上水。
之前还尚有余力可以与三桂吵个来回,她逃他追。但现在却口舌干涸,声音嘶哑,就连力气也没有了,双腿站久了也抖得要打架,闵静和李思维一边一个搀扶着他缓慢坐下。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叶伟伦身上,等着他开口说话,却是:“你们,也,死了吗?”
陈茉率先跳出来打破悲伤的氛围,“呸呸呸,拍木头吐口水重新讲过,谁都没死,都好好地活着呢!”
“可、可我,应该是,死了的。”叶伟伦还是有些不确定,怀疑地看着陈茉,确认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还是阴森森的。这种看死人的眼神让陈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脑勺直发麻。她伸出手掐了几下叶伟伦的上臂,“会疼吗,疼就说明你没死。”责怪他玩失踪不回家,抒发着好几天担心忧虑的郁结心情。
叶伟伦身上本来就疼极了,分不出陈茉掐着哪里,就哎呦、哎呦地叫唤了,反正他觉得这几下应该掐得不轻,陈茉对他就没有下手轻过,引得闵静埋怨陈茉:“别弄别弄。”但叶伟伦上臂上已经没有几两肉了,陈茉以为掐到了,但只是顺着衣服底下的皮肉滑了过去,掐住了衣服。
“有吃的吗,我很饿。”叶伟伦可怜巴巴地问,李思维和闵静立即翻出书包里的小零食小面包,叶伟伦连撕开包装的力气都没有,闵静就帮他一一撕开喂食,李思维在一旁喂水。叶伟伦垂下手慢慢地掏出了藏在他口袋里的塑料包装,他手里的塑料包装跟闵静正在喂食他的小面包是同样的,他将其递给闵静看,像小孩子捡到的宝藏展示给众人,“我昨天就是靠这个撑下来的。”眼里都是对闵静的感恩,闵静接过那张塑料包装,确认这就是昨天她上贡的小面包。
叶伟伦将那一点食物都吃掉后,食道肠胃都有些不适,缓解了好一会儿,才让肚子适应了食物。
“我不是,死了吗?”叶伟伦又继续喋喋不休地重申着自己死亡,陈茉现在软下来了,看着叶伟伦是真可怜,他们一遍遍地回复、强调着他还活着,大家也都还活着。
“不对,三桂、三桂呢?”他环顾四周,三张面孔围绕着他,脑海的三桂的面容却变得模糊。
“什么三桂,你在找什么?”李思维疑惑地跟随叶伟伦的视线周顾,周边事物依旧,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除了刻字,他也意识到了陈茉为什么而叫喊他们。
叶伟伦看着后墙上的刻字,上面还有他今早重刻的字,墙上的一道道“疤痕”,他用颤抖的手指着,那面墙上还有三桂留下的刻字提醒着他,“三桂,一个女孩,跟我一样,我们在这里徘徊,我们都死了。她刚刚在尖叫。”
“是我在尖叫,因为我看见墙上又有刻字了。”陈茉也看向后方,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告知他们的事情,忙向闵静和李思维解释,她的手往身后指了一下,引导他们去看墙上的刻字。
“这些刻字是三桂刻的。”他又神神叨叨地说道,“这不是现实世界,你们怎么会在这,怎么会看得见我?”听地陈茉他们一愣一愣的。
李思维的手搭上叶伟伦的僵持半空的手,他的手冰地不停颤动,李思维握着他的手并帮助他放下手来,他感受到叶伟伦现在精神十分不稳定,他安慰着他:“这就是现实世界,你已经在南明山失踪6天了,今天是第七天,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南明山寻找你,现在我们找到你了,除了我们和你,没有看见任何其他人。”
……
“没事了,你可能只是做了一场梦。”闵静轻声安抚道,眼前的她和脑海里的三桂的印象重叠,叶伟伦摸着她的脸,沉默着,但却明白,这不是梦。
叶伟伦看见闵静背后,远处后墙上,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的刻字,还有被磨掉痕迹,他又重新刻上的属于他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