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庙里出来,在亭廊待了一会儿就算是结束情景重现了,今天的计划是搜索南路。
他们前两天已经分工将较近的北路和正门大路以及道路两侧林坡都搜寻过一遍了,今天的任务是探索较为偏远崎岖、多歧路的南路。
他们绕过文殊庙半圈踏上南路,走了近乎一个小时还没到达南门口,南路路灯间距设置较长,不少路段的路灯已经不亮了,一片黯淡中,远远的镇中心的居民区高楼亮着的灯,像天上数颗盈盈闪烁的星星。他们沿着南路越走越久,朝着那颗‘星星’靠近,但‘星星’却没有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有点不对劲。
随着时间消逝,道路仍然没有走到尽头,闵静的情绪有点不安。当陈茉和李思维分别从分支路线出来与主路的闵静汇合,这种不安更加明显。她清晰地感受到朋友们有着相同的情绪变化,氛围逐渐焦灼。
李思维频频看手表确认时间,陈茉更是冲在前面,但叫喊叶伟伦名字的频率越来越低。
闵静叫停了行动,提出了她的疑惑,“我们是不是走岔路了?再走下去可能也不是南门口,不如原路返回吧?”
“现在是过了23点,我们走了一个小时,以往早就走到南门口了,或许真是走错路了?”李思维再次看时间后开口,带着怀疑的口吻。
“我们不是一直沿着主路吗?”陈茉在前面一边折返,一边用手电筒扫视了一圈。脚下石板大路,东侧岩墙西侧林坡,这确实是南路主路。
“好吧,先做个标记,明天中午从南门口进来到这。”她从书包掏出马克笔,以一棵小树为标志物进行记忆,在白色的道路护栏上写下标记“第三次寻叶行动,8.29”。
返程时间反而远远用不到一个半小时,很快他们就看到泛着红光的文殊庙,或许真是走错路了。
当他们返程再次站到文殊庙背面,看着四盏亮堂堂的红彤彤的仿古灯笼电灯,他们关掉了手电筒。
不用手电筒的光照,他们也能看见路了,而且还有文殊庙后墙满墙坑坑洼洼的刻字,十分醒目,像一幅毕加索的画作。
李思维与她们对视了一眼,发问:“那是什么?那面墙墙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陈茉也茫然:“没有留意过。”
“不是,这面墙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闵静很确定地说,她是最了解文殊庙的,而且之前分工也是她在文殊庙周围搜索的。
当他们逐步靠近墙面,看见几乎满墙的‘正’字、一些‘恨’字、还有不少诅咒恶毒的俗话粗口时,震撼的感觉无以言表。
李思维伸手抚墙,循着笔画确认字迹时,竟惊奇地发现了他的名字,“你们过来看,这里写有我们的名字。”
陈茉和闵静靠近李思维,双双抬头看向他所指向之处。她们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这,一定是叶伟伦留下,是他的笔迹。”他真的在这,闵静顿时不禁眼眶含泪。五天了,终于看见了一丝希望,证明他还活着,证明他们的直觉不是空穴来潮,他们的坚持不是徒劳无功。
“可能还在附近吗?”陈茉环顾四周,呼吸蓄气后,猛地大喊了一声,“叶伟伦!”后因有些撕裂喉咙而咳嗽起来。
她因声量扩大到声调变形的声音,在山中回响,像一只恶灵穿梭山林之间,树林因狂风的吹动发出哗哗的声响,将恶灵的呜咽消散在萧瑟的风声中,只有风声响彻耳际,猛烈地回应着他们。
台风天快到了。
“思维,留个信息。”陈茉拿出马克笔递给李思维,看着他用马克笔描摹‘叶伟伦’三个字,并补充‘你在哪?’,也描摹了下方刻着的他们仨的名字,圈里起来并写了个‘8.29留’。
他们再次步入文殊庙,看见原本香案前横向整齐排列的拜垫,此时却零散地纵向摆放于一旁,他们面面相觑。
“刚刚应该有人来过?”
“会是叶伟伦吗?”
“如果真的是叶伟伦,那么为什么他不回家?”
“如果那些字都是叶伟伦刻的,他又为什么要刻那些字?”
“那么多的刻字,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但是我确定,这是原本没有的,至少昨天以前没有。”
“那真的是叶伟伦刻的吗,包括那些咒骂?他会不会是受到什么威胁了?”
“至少我们有了线索,可以先告知叶阿姨和叶叔叔。”
“或者小林警官?”
“今天太晚了,明天中午我们再来证实。”
“明天我带相机来拍下存证。”
“来吧,再找找看,有没有人在附近。”
但实在是太晚了,他们便一路返回正门口,一路找寻。诡异的是依旧像在南路一样,走不到道路尽头,他们聚在一起讨论,心中的不安和害怕被强压下去,李思维想到的是妈妈可能正躺在沙发上等他,一定会刨根问底他去了哪里;闵静想着黄妈一定会担忧,但却一直没有来电,侥幸地想或许她没发现;而陈茉只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怎么回事?南路一样的情况。”
“是因为太晚了,我们分不清路线了吗?”
“朝着正门的路线都只通向正门出口,即使走错了,也应该到了。”
“或者我们不小心绕错了路,原本应该到了,但我们分辨错出口了?”
联系叶伟伦失踪,和两次走不到出口,他们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在想明白和想不明白间徘徊,有些东西好像要通但是路堵了。他们心神像要紧紧缠绕的麻绳,好不容易梳理出一小节段,但是却又不小心打了个死结,导致麻绳更加难以梳理。
“不对,遇到分支路口,我们先仔细确认一下再走,因为今天太晚了,我们慌乱了所以才会这样老是走错。”李思维走在前面确认路口,和陈茉、闵静核对路线的记忆,三人一致确定是正确方向的路口才敢前行。
当有人在文殊庙燃起了三支香,插在香炉内,当闵静的延迟的来电通知不断响起,陈茉等人的道路就也豁然开朗了。他们终于看见了孤独矗立的木牌坊、关闭的卷闸门上广告已清理干净的小卖部、三辆缭乱停放的单车。他们心里复杂的、荒谬的、可笑的联想才放下,自嘲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想象和过于害怕的情绪。
今晚的南明山可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