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温蝶所料,老太太倪青梧确实还处于昏迷状态。
听水楼配置齐全,一流的私立医院SVIP病房1:1复刻,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打着吊针。
双目紧闭,眉心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床头柜上摆着的鲜花有红色的玫瑰,温蝶注意到,抽出那枝,让跟进来佣人拿出去扔掉。
以往老太太身边常待着的那个女佣略有些惊讶,再对上温蝶,目光就更是温和。
老太太没什么要醒来的迹象,温蝶和权斯燃移步到病房外。
温蝶询问起女佣倪青梧的情况。
女佣回话很是恭敬,“回大少奶奶,让家庭医生来看过,说老夫人她是受惊过度,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最近几天是睡不好觉了。”
“然后那个药水,有镇定安神的功效。”
温蝶点了点头,看了眼权斯燃,男人回望她,了然,看向女佣,“那医生有没有提奶奶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女佣道:“回大少爷,有的,医生说今晚六点前应该能醒过来。”
“然后说六点要是还没醒过来,立即打他电话。”
六点。
现在已是五点多了。
权斯燃看了眼时间,又看向温蝶。
温蝶道,“那我们在这儿等奶奶醒过来吧。”
两人回到听水楼一楼大厅。
老爷子离开听水楼去了权振辞平日所居住的主楼后院。
大厅空旷,温蝶有些不适,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消息太过突然。
虽没有亲眼目睹,但她向来语感极强,只是听,脑海里就有画面。
所以也因此吓了一跳。
胸腔里有些闷闷的,突然闻见什么气味,有点反胃。
“怎么了?不舒服?”
温蝶忽然抬手拍抚心口,权斯燃吓了一大跳,忙挨近将人儿拥着,“冷吗?”
“还是热?”
温蝶现在身上这条黑色长裙,料子比较厚,是他想着以后冬天带她去庄园,怕她冷,才备着的。
现在虽然是凉快,但还没有到特别冷的时候,温蝶的体质,穿着可能会有些热。
却见温蝶摇头,“没有,不冷,不,也不热。”
“就是……”温蝶看向权斯燃,不自禁地往男人怀里挨近了些,“闻到什么味道,不太舒服。”
权斯燃提起的心脏落回去些,弯身将温蝶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到自己腿上。
心头软了软,亲了亲她额头,“那要不要出去坐坐?外边儿空气好些。”
老太太和老爷子喜欢点安神香。
有时候不点,但窗帘布艺一类的东西总是会附着那些气味因子。
久而久之,即使不点,若是气味敏感,也是会闻见。
大概就是那味道让温蝶不舒服了。
“嗯,那去外边吧。”
温蝶拍抚着心口,一手捂着鼻子。
也是奇了怪,明明之前来听水楼都不曾闻到那种味道。
难道是因为怀了孕的缘故吗?
那也太神奇了,人类的身体。
权斯燃抱着温蝶出到外边儿,天色渐渐暗了。
近些日子不到六点半,天就要完全拢上黑纱。
从夏到秋,再过不久,天会黑得更早。
抱着温蝶到了观景亭,莲花池里不少莲花也开始败了。
六七八九,九月,莲花已过了盛花期。
或许比他预想的早。
权家,就像这莲花池。
很快,就要彻底变天。
“感觉好些吗?”权斯燃说着话,边解了两颗扣子,将温蝶往自己怀里拥近了些。
“嗯。”温蝶应了一声,确实是好些了。
外边儿的空气明显比里边儿要好许多。
当然,也可能是有些心理作用。
她有一种直觉,权家家主换届,可能会提前很久。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蝶是无神主义,但到今天,因果轮回四个字,却是让她亲眼看见了。
最初便是孔晓倩有心害权斯燃。
婚礼当晚便要对权斯燃下死手。
后来家宴给了她一记回击,不想她却是死性不改。
权家三位少爷,她儿子最小,十六岁,可她却是唯一一个有女儿的。
权蕾作为权家唯一的小姐,从当时失踪后老太太着急的态度,和当时召集一大家子聚在大厅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权蕾在权家,还是很受重视的。
因而她儿子虽是争不了家主之位,但她仗着自己和女儿所受的宠爱,八成概率也能顺风顺水一世无忧。
更何况她还勾搭了权振晓。
可她却在受过一次大教训的情况下,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居然想着动脸整容那一招。
事到如今,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但,死前还拉了许苏烟下水,倒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然,或许她也没资格评说这些。毕竟,她不是她们。
各人自有各人活。
过好自己的,便是人生圆满了。
……
日头要落了,天边晚霞升起,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是倪青梧的女佣,“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夫人醒过来了!”
权斯燃抱着温蝶起来,温蝶拍了拍他让他将她放下。
老太太现在可受不得二次惊吓了。
抱着她,就怕老太太误会她是不是也哪里不舒服了。
权斯燃略有些不情愿地将温蝶放下,牵了她的手。
电梯直达病房所在的那层,一名女佣正在拔针。
刚巧滴完了药水。
还用棉签摁着针眼,看见权斯燃和温蝶进来,倪青梧两眼一红,孩童般眼泪掉了下来。
“小蝶,小燃……你们来啦。”
老太太七十多岁的人了,精气神好,总让人忘记她的真实年龄。
遇到这种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还吊死在自己面前。
不到那个年纪,很难体会到那阵震撼。
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毕竟当时……
哦,到此刻,温蝶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恶毒的诅咒,还诅咒了她。
那时候,孔晓倩来挑衅她,是她指出了孔晓倩身穿的白裙是古董货。
随即,老太太才注意到孔晓倩又不听她话在喜庆的日子穿了白裙,继而两人吵了起来。
而孔晓倩死,故意穿着大红喜袍。
大红,喜庆吧。
喜袍,婚姻。
她曾是权振辞的心头肉,虽没成婚,但入权家便一直受着宠爱。
她在用死亡提醒她,尽管如此,她的结局也就是如此。
但,这人大概是魔怔了吧?
权斯燃和权振辞,一个天,一个地。
什么东西啊。
能不能别来沾边。
温蝶决定说点喜庆的冲冲晦气。
“奶奶,”她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倪青梧的手,“我想和您分享个好消息。”
倪青梧看着温蝶,眉目慈爱,另一只手抹抹自己眼睛。
“诶,小蝶你说,奶奶听着。”
“我怀孕了,今早在医院刚查出来,您等明年六月份,就能抱重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