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打来的电话,语速极快声声带着叹息,最后一句是:“大少爷您快回来吧!”
权斯燃凝眉,电话一断,整张脸冷下来。
注意到权斯燃的神色变化,温蝶不由担心,“怎么了?什么事?”
“孔晓倩死了。”权斯燃看向温蝶,声音淡淡,一字一顿,“服毒后,上吊自杀。”
温蝶瞳仁一缩。
“死前穿着大红喜袍,奶奶恰巧去看她。”权斯燃话停在这里。
温蝶看着权斯燃,听他这么说,不由想象到那场面,顿时被一阵阴森可怖的凉意笼罩。
……
突如其来的丧事打乱了下午所有计划,辈分在那摆着,老太太经此一吓,又直接昏了过去。
不管是因为哪个,电话已成功接通,两人于情于理,都得尽快赶回去。
T国生死观念,死者为大。
这种事落人口舌,不好。
这边到老宅很有些距离,离开前权斯燃让手下到房间里取了成套的黑色装束。
抵达老宅时已经是电话结束将近两个钟后。
偌大的宅邸被阴沉之气笼着,压抑得人想即刻止步于门前。
王海在门口等着,见到权斯燃和温蝶来,哆哆嗦嗦地走过去迎接。
往天见到权斯燃王海再怎么也是怕的,今天却是多话,“大少爷,还有个事,要和您当面说……”
权斯燃扶着温蝶下车,闻声头也不回,“讲。”
王海压低声音,他比权斯燃矮上许多,掂着脚和他说话:
“那孔夫人死前留了封绝笔信,信里‘检举’了许夫人,说许夫人包养男模,尤爱厮混!还留了照片,现在芙蓉苑那边也闹起来了!”
“哦?”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这名义上的三娘,倒是个狠角色。
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王海脸苦着,又道,“先生现在把自己关起来了,谁也不见,老先生怕他想不开,就让我打电话把您给请回来。”
温蝶在旁边听懂了。
所以,打电话叫权斯燃回来,不是因为孔晓倩死了。
而是因为老爷子怕自家现在唯一的儿子权振辞过不去这个坎儿,把自己给弄死了。
温蝶心里浮出一阵冷意。
只觉得一下子似乎看透了很多事,心里有些凉。
果然,这种时候,权家的人只会在意权家的人,还以为叫他们回来是要给孔晓倩操办丧事。
结果,居然是这样的前因后果。
“哦,这样。”权斯燃应了声,声音极淡。
王海看了眼权斯燃,又看了眼权斯燃小心翼翼扶着下车的温蝶。
扫了眼自己和权斯燃的社交距离,连忙退后几步躬身离远些。
只是不想,倏地,权斯燃就从车旁朝他走了过来,一把拎着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他动作极其迅速,直接将两片领子往中间用力拉,掐着喉咙让王海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温蝶瞳仁一怔,要过去拦,后边儿车上下来的蓝启鬼魅一般移到她面前。
“嫂子,没事,死不了,燃哥只是有话要和他说。”
温蝶微微蹙眉,蓝启微张开双臂做出阻拦的动作,声音像个机器人般提醒她:
“您有身孕,不可动气。”
温蝶:“……”
前头,权斯燃冷着脸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提着王海的力道减轻,最后猛一下将对方扔到地上。
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了这样摔,喉咙又被使劲儿勒住快断气了。
力道骤然松开,王海直接摔在地上,痛得脸皱成一团,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又动又不敢动,感觉一动,骨头就要碎了。
“我是不是说过,不是急事,不要打我电话。”
若是老宅想给孔晓倩操办丧事,让他带温蝶回来,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但回来后,却说是因为怕权振辞死了才叫他回来。
权斯燃冷笑,老头子死,他自然是拍手叫好。
但这一出,却是让他回来后,好让老头子记起来,这家主之位还没传,他还不能死。
什么狗屁东西。
王海哆哆嗦嗦地打着抖往后退,权斯燃回头走向温蝶,听到步伐声,蓝启迅速移开,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
温蝶看权斯燃一眼,大概也明白为什么权斯燃要朝王海发脾气了。
本来说好带她去玩儿。
还特意准备了惊喜给她。
结果才刚到,计划就被打乱,本以为是不可抗力,结果实际上就是因为老爷子怕自家儿子,他最讨厌的人,死了。
所以才叫他回老宅。
作为一个从前的计划控,温蝶太明白在进行一件你认为很重要的事情时。
被别人用他以为很大,但实际上你认为极其无关紧要的事为理由打断的操蛋感了。
而且这次还不是小事,是有人死了。
可是权家老爷子,却……
温蝶不由感到一阵不适,但很快也想到,老太太倪青梧恐怕现在还没醒过来。
不然,她绝不可能让老爷子下这种命令。
思及此,温蝶主动伸手握住权斯燃的手,安抚道,“好啦,别气了,我们先去听水楼看看奶奶吧?她可能还在昏迷。”
权斯燃深呼吸一气,低头看了眼温蝶握过来的手,握紧,嗯了一声。
……
与此同时,芙蓉苑。
一楼大厅,许苏烟坐在遍地碎片环绕的沙发上埋脸在双掌中,秀眉紧蹙。
忽地一抬头,白着脸又是一阵破口大骂,用词粗俗,骂出来却尤不解气。
伸手接过旁边佣人递来的陶瓷花瓶,啪一声又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惨到至极。
旁边男女佣人脸色亦如许苏烟般白。
就是这时,门外有人进来,许苏烟余光瞟见,发现是自家儿子,忙站起要过去迎。
不想权司书却快步走近到大厅门口。
高大少年看了眼地上,眉头蹙起,望向了许苏烟。
一开口就是,“妈,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许苏烟险些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也怀疑你妈我乱搞?”许苏烟拔高音量,刺耳尖锐。
权司书眉头皱起,早上和权斯燃打了那么一架后,他现在浑身都疼。
没有力气和许苏烟吼。
不怕队友弱就怕队友弱还不听劝。
许苏烟这样,权司书一眼便也明了。
许苏烟爱面子,她不可能会在他面前承认她做了那种事。
所以这件事,是死局,只看权振辞到时候要怎么处理。
他劝不动许苏烟。
权司书深深地看了眼许苏烟,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了。
许苏烟瞪着眼睛往外看,想出去追,地上的碎片阻拦了她。
财阀母子,一个四十几,一个二十。
她本又是情人,并非明媒正娶。
他和她的缘分到此,已是极致。
该尽了。